烈日当空, 光芒万丈。
天上飘过大片大片的洁白云朵,天空蓝汪汪的,像倒扣过来的大海。
城门处到处都是人, 城内城外皆挤满了,大家扶老携幼,呼朋唤友, 几年没见的亲戚都在这里碰上面了,彼此之间隔着人头挤不过去, 便扯着嗓子大声招呼“他大妈您来啦”
“刘婶儿你也来看大将军呢”
“可不是光明菩萨降伏叛乱, 咱当然要来迎一迎”
这是新帝登基的第二年,也是改元第一年,正和元年。
自新帝登基以来,整个大央可以称得上是风调雨顺, 国富民安。新法推行之下,百姓们安居乐业, 新帝主政之后, 百官们各司其职, 整个大央就像是一艘庞大而敏捷的宝船,在蓝天白云之下顺利地向着太平盛世驶去。
只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西疆都护府忽然传来叛乱的消息。陛下立即派兵平叛,领军大将便是去年主动禅位的皇帝风长天。
自古以来, 但凡禅位的皇帝多半没有好下场, 像风长天这种皇位都禅出去了、还能再接着掌兵权的,可谓是开天劈地头一份。
人们都说, 灵台神女与光明菩萨轮流掌天下, 这帝位是神女坐还是菩萨坐, 其实都不重要, 只要有二位护持,天下自然太平,大家的日子自然越来越好。
这场战役发生在千里之外,换作以往,除了兵部或三品以上大员,没有人能知道战场的具体情形。
可谁让西疆的战报来得太勤呢三天一小报,五天一大报,今儿抢了叛军的粮草,明儿斩了叛军的大将别说城门守卫,就连在城墙根儿底下摆摊子的小贩都认得了,一看西疆来的驿兵就大声问“今儿又是捷报”
“必须的”
驿兵回答,意气风发。
这场新帝登基之后遇见的第一拔叛乱,就以这般摧枯拉朽的速度平息了。人们把这归功为光明菩萨圣光照耀,风大将军神威盖世,挡者披靡。
今天是大军班师回朝的日子,礼部和兵部的官员们早就在城楼上等候,百姓们也得了消息,向着西城门蜂拥而来。
天气炎热,墙根儿底下停着卖凉粉和冰碗的担子,小贩们忙得团团转,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银子赚不过来。
百姓们则吃着凉粉和冰碗,打伞的打伞,挡扇子的挡扇子,挽袖子的挽袖子,热归热,却是半步不移,全都齐齐伸长了脖子望着西边。
城楼上的官员们因为要犒军,穿的是全套的官服,在辣的太阳下汗流浃背,望了望远方,吩咐底下人“去告诉宫里,还没动静呢,让两位相爷别急着过来。”
左相林鸣,右相姜安城,正同着各部堂官在御书房和姜雍容议事。
新的大央中枢运转已有许久,彼此之间相当有默契,政务处理得有条不紊,各部堂官先退下,小丰子将城门方向的消息传过来。
姜安城和林鸣点点头,道“那便午后再过去吧”
“不,现在便过去。”
两人同时抬头,有点讶异地望向御案后的姜雍容。
“长天说了今天午时到,便一定会到,只会早,不会晚。”姜雍容身上还穿着袍服,朝天冠搁在一旁,她吩咐,“摆驾,去城门犒军。”
林鸣微微吃了一惊“陛下要亲自去”
姜雍容微笑“自然。”
姜安城心疼妹妹“天太热,陛下还是等风将军入宫觐见吧,犒军的事我与林相会自会处理。”
两位相爷连袂相迎,已经是莫大的尊荣,想必不会辱没风长天,也不会轻慢将士们。
姜雍容脸上有清淡的笑容“我意已决。”
一般她这句话说出来,就代表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了。
姜安城和林鸣都很明白这一点,双双退下。
笛笛上前为姜雍容戴上朝天冠,朱缨结在颔下。姜雍容的皮肤是一种月光般清透的白,映着朱红色的缨结益发耀眼。
笛笛取出手镜,捧到姜雍容面前。
姜雍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唔,头发一丝不乱,衮服也相当整洁,看上去如同往常任何一天,她是那个永远不会失仪失态的皇帝陛下。
但,眸子微微闪烁,嘴角也隐隐翘起,藏着自己无法抑制的笑意。
风长天离京已经半年了。
半年,一百多个日夜,她终于可以再见到他。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她会这样想念一个人。
“陛下要不要这个”笛笛的手伸过来,手心里托着一只泥金小盒,是思仪铺子里新出的胭脂。
姜雍容接过来,声音里透着笑意“有赏。”
笛笛嘻嘻一笑。
两位相爷的脑袋已经被陛下荼毒成政务机器了,根本不懂陛下为什么要亲自去犒军。
这不单是皇帝亲自去迎接凯旋的大将,更是娘子去迎接远归的夫君啊喂
皇帝的仪仗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城门口顿时一阵群情涌动。
天下越是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