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二哥别院的时候是不是有人看见了”
姜雍容急急问。
“唔,好像是有。”风长天进屋找帕子,“怎么了”
“有多少人”
风长天皱起眉毛回忆了一下,“这哪儿数得清,一堆人挤在巷子口看热闹。”
姜雍容整个人僵了一下,像是被看不见的鞭子抽中了。
别院外,姜家暗卫横尸遍地,血流满巷,最最要命的,是暗卫们全是做寻常百姓的打扮。
路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人是姜家的暗卫,只会认为这些全是无辜枉死的百姓。
风长天带着她离开的时候浑身浴血,无疑是给了路人们一个答案屠戮无辜百姓的凶手就是他们的皇帝,他们供奉的光明菩萨现世身
风长天明白了“你是怕你爹在外面造谣说我滥杀无辜”
“我只怕他会做的远不止于此。”姜雍容摇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片刻后睁开,目光重新变成清晰凝定,“长天,单只是派小丰子带人去恐怕已经不行了,还有,除了姜原,所以与姜家有关人等一律停职禁足,不得有书信往来更不得私下见面。让小丰子宣结果的时候纠集所有羽林卫和金吾卫包围姜家,另外抽调京中诸大员的府兵协助羽林卫。立刻赐虎符命南山驻兵入京护驾,立刻命兵部下急令去通州、永州和长州调兵进京。”
南山驻兵是天子九卫中的两卫南山前卫和南山后卫。风朝皇室本有九卫,但随着风家的皇权被侵蚀削弱,以及之前的战乱,九卫已经减至六卫,剩下的四卫分别是羽林左卫、羽林右卫、金吾左卫、金吾右卫。
通州、永州和长州则是离京城最近的三个州府,三府环绕京城,素有“三星拱月”之称。
风长天二话不说,点头就走。
他的背影挺拔颀长,之前带血的衣袍刚换下,新上身的龙袍明黄耀眼,大步走路的模样气势惊人。
“长天”姜雍容出声叫住他。
风长天回头,眸子爽朗明亮,脸上还微带笑意。
好像每一次听到她的呼唤,他脸上都是这样的神情。
“还有什么要交代”他问。
姜雍容走到他面前,他的胸怀永远是那样宽广,让她一靠近就情不自禁想投到里面,但她克制住了“姜家府兵名冠天下,长天,这是一场硬仗,你要”
她的话没有完,风长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身体与身体契合,哪怕隔着衣裳,血脉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漫延到对方身上,流转了一个来回,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热热的,柔软的,像阳光下打开蒸笼,第一口兜头腾起来的热气与香气。
“别担心。”风长天的胸膛微微震动,声音落进姜雍容的耳朵,“论阴谋诡计我不如你爹,论打打杀杀你爹可就不如我了。”
姜雍容点点头,随后便见风长天低下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
走到宫门外头的时候,还回过脸来,朝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才离开。
明明阳光那么明亮,他的笑容那么明亮,姜雍容站在风里,却忍不信打了一个寒噤。
“笛笛,天很冷”姜雍容喃喃道。
“刚洗完澡,热身子站在冷风里,能不冷么”微笛替她披上斗篷,“娘娘快进屋吧。”
姜雍容没有动,她直直地凝望着风长天离去的方向,半晌,道“让林鸣入宫。”顿了顿,又道,“把安庆司的人和文书都带上。”
林鸣手底下培养了一批人,有国子监结业的优秀生徒,也有多年在六部兢克业业却默默无闻的能吏,他们多是寒门出身,升官发差的事情皆是权贵子弟的差,踏踏实实日复一日干着活、维持着整个六部运转的,却是他们这批人。
林鸣掌管吏部之后,翻遍了吏部二十年来所有档案,一个个将这些做实事却不得出头的官员挑了出来,奉旨组织了一个新衙门,名为“安庆司”,专管新法推行。
安庆司里集结了整个大央最出色的官吏,效率政绩一时无俩,再吸取之前傅知年推行新法的教训和北疆新法的经验,新法在大央的推行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姜雍容无比确信,只要再给他们两三年的时间,新法一定可以在整个大央顺利推行。
这个时间,需要她和风长天替他们争取。
所以来吧,想要替别人撑起一片天地,本就随时迎接风雨。
她转身走回殿内更衣。
她换上的是猎装,肩背与手臂皆覆着一层皮甲,头发则像男子一般束起来稳稳地束上一顶金冠,发簪用了最最尖利的那一支。
安庆司就设在皇城内,不多时林鸣便带着人来了。
见到姜雍容这副装束,林鸣微微意外“娘娘要去打猎”
“算是吧。”姜雍容道,眼下整座皇宫还是一派安详太平,谁也不知道巨变将生,一切就看风长天此行是否顺利。她原本是想将林鸣等人留在身边,但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让她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