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雍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天上下着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下来。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向母亲的屋子里给母亲请安。
思仪和鲁嬷嬷陪在她的身边,鲁嬷嬷为她掀起帘子, 屋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在屋内看到父亲和母亲, 看到了大哥,还看到了二哥。
所有的人都在
“阿容, 来。”
母亲向她招招手, 她便走到母亲身边,母亲握着她的手, 脸上一直带着笑。
大家都在笑。
灯火有多暖,他们的笑容就有多暖。
灯火有多明亮, 他们的笑容就有多明亮。
她依偎在母亲怀里, 母亲身上永远带着一丝清甜的馨香。
“看, 她的眼睛在动, 她要醒了。”
有声音像是透过水面传来, 到她耳边时显得模糊而遥远, 却让温暖的梦境开始龟裂,记忆中的香气迅速退散。
这是阿都的声音
锋利的箭尖就在眼前, 尖啸撕破空气,姜雍容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果然看到了阿都。
阿都就在她的面前,如假包换。
姜雍容的头疼起来她最后的记忆是风长天的手握住了箭, 果然,那是她的幻想吗
是啊, 天下间有什么马能追得上北狄马就算追得上, 他又怎么能那么快那么精准地找到她的记号, 并且那么巧, 就在危急时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个巧合可以是偶然,这么多个巧合加在一起,就只能在空想中才能发生。
不过她狐疑地打量了阿都一下。
她是花了点功夫才认出来的。
因为阿都鼻青脸肿,看上去比之前在元元家挨审时还要惨些,一身白袍早看不出本来的底色,手上的戒指、腰间的嵌宝小刀以及他身上的那把长刀全都不知去向,整个人像是被洗劫一空。
然后她就感到脸颊一片温热,有人抚上了她的脸。
她想转头,却发现身体好像不再听自己使唤,变得浑顿而麻木,竟然无法动弹。
但肌肤好像有自己的记忆,这样的温度,这样的触感,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带给她。
“风长天”
她艰难地开口,连声音都是嘶哑的,喉咙仿佛很久没有用过,似乎都生了锈。
旁边的人没有出声,但离得这样近,她隐隐听到他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她的视野里能见到的只有阿都。阿都愣愣地瞪着她床头的位置,两颗眼珠子好像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抚在姜雍容脸上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忽地,他抽回了那只手,然后姜雍容听到了大步离去的脚步声,中途还不知踢翻了什么东西,咣啷作响。
阿都的眼睛睁得滚圆,嘴巴张得滚圆,脑袋追随着那道背影转动,直到再转不动为止,又慢慢地转回来,愣愣地望着姜雍容,嘴里能塞得下一颗鸡蛋。
“他哭了”
阿都疯狂点头。
姜雍容慢慢露出一个笑容,脸上的肌肉仿佛也十分滞涩,这个笑容费了点力气才展开。
但泪水却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汹涌,直接从眼角滑落,渗进发根里。
怎么会哭呢
自己都好奇怪。
那天她见到的真的是风长天,风长天真的奇迹般赶到了,这是惊喜中的惊喜,她明明该笑,该笑得比谁都开心才对。
“你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懂么”她的气息也不大稳当,微微颤抖,但声音平静,望向阿都的目光也很平静。
阿都继续疯狂点头。
开玩笑,这还用交待吗
他只恨自己看到时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来得及闭上眼,活活目睹了猛汉落泪的现场,此刻十分担心自己会被灭口。
姜雍容这会儿也发现了,阿都两手被绳子捆在身后,绳子的另一端则系在柱子上。
这里是一间帐篷,样式和北缰的略有区别,屋子的正中供着香火,供着的是一截五寸来长的树枝,看不出什么形状。
片刻后,风长天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姜雍容被扶了起来。
她全身使不上半点力气,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软骨蛇,风长天可以任意将她随便拔弄成什么样子。
风长天也因此越发小心翼翼,姜雍容感觉得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死死收着力道,像是生怕稍稍用力便会弄疼了她。
“来,雍容先喝口水。”一碗水送到她的唇边,风长天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我想你昏迷了这么多天,一定是渴坏了吧”
阿都在旁边道“那不能吧你老人家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钉在床边拿小棉花沾湿了喂水呢。”
风长天只当没听见,碗凑在姜雍容唇边“你别害怕,现在是药性未过,所以你没法儿动弹,等一会儿药性过了就好了。”
姜雍容却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