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明天,明天我把你送回去。”
尹老头说道。
他一锤定音。他已经从落秋嘴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尹落秋看到父亲这着急的模样,心里甜。
这是个好父亲。
原身身在福中不知福,满肚子的算计。现在虽然是没事,但长此下去,总会把一家人的感情给算计完。
尹落秋不理会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她拉着苗苗到她们的任务田里,开始拔草。
尹老头看到女儿认真工作,自豪。他女儿读书好,干活也强。反正他现在看女儿,哪儿哪儿都顺眼。
他脸上一改这段时间的冷板和阴郁,乐呵呵地背着锄头下地。
乖女已经答应他了,他明天就带她去学校。
他那么小那么娇没吃过苦的姑娘,要回农村跟大伙一起刨地。他想着就心疼得睡不着觉。
还是读书好,成了大学生,国家包分配,在大城市里坐办公室,还能拿钱领粮,多好呀
而且他这段时间想了想,女儿之所以不想考大学,也有可能跟二媳妇有关。
落秋从小和老二家的一块上下学,突然间老二家的不去了,只剩她自己一个人,可能有些孤单。
他得回去跟老太婆和亲家商量一下,让苗苗给落秋陪读。
这样一想,老头想立刻放下锄头往家里赶,可这时候,大队长开始打头唱歌。
“红色的经典
亲切的回响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是穷人的血泪仇
”
尹老头脸僵硬了一下,重新拿起锄头,也跟着唱
“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
地主逼他做长工累得他吐血浆
瘦得皮包骨病得脸发黄
地主逼债地主逼债好像那活阎王
可怜我的爹爹把命丧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
这是不忘阶级苦,尹老头可不会在唱这首歌的时候走人。
会被人说叨。
上次刁婆子就是在唱这首歌的时候,偷懒走人。后来,村里开大会,就有人用这来攻击她。说她忘记了阶级的苦,根本不适合给他们无产阶级贫农打饭。
为这,刁婆子丢了工作轻松,工分高,油水多的食堂工作,就只能跟着其他社员一块下地。
今天大队长很有兴致,这一首不忘阶级苦唱个不停,尹老头也根本没找到合适时机开溜。
尹落秋正拿着小锄头锄草,苗苗也有一把。
这小锄头是尹落秋让二哥用鸡骨头给她们做的。
鸡骨头磨得非常尖,锄下去再提起来,就能连根带起野草。
三个尹知军虽然游手好闲,二流子,但是路子宽,他帮尹落秋和苗苗每人搞到了双手套。
这是镇上的劳保产品,每个工人都有定量,只有坏了才能够申请换新的。
两双手套,苗苗改过,跟她们两人手的大小极为相符,戴起来很合适。
“这农村人比咱们还讲究”
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尹落秋她们隔壁的田地里响起。
尹落秋看过去,是个姓闻的知青。
她穿着绿色军裤,黑色皮带把绿色的短袖扎在裤子里。她绑着个大辫子,脸上皮肤有些黝黑。
这是今年年初,自愿从城里下乡支援的知青。
她高中毕业,据说家里给她找了个纺织厂女工的工作,但她觉悟高,积极响应号召,不惜和家人闹翻,也要下乡。
正因为她这样的高觉悟。所以下乡的老知青对她很信服。
但尹老太却时常在尹落秋面前嘀咕,闻知青是蠢货。家里帮安排的好工作不香吗要下乡受罪。
“你这样拔草效率不高手这么抓着,往上一拔,就出来了。你那样又是小锄头,又是手套,不行又不是种花。”
闻知青高谈阔论,手上还示范给她们看。
看跟她一贯的形象非常相符,看着就像个非常热心的好大姐。
可她教育的对象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尹落秋和苗苗,那就显得格外讽刺了。
苗苗尴尬,蹲下来,躲在地里。
她无脸见人。
落秋站直,不赞同地看向闻知青,摇摇头,“咱们村里人都知道,这田里的草扎根深,不好拔。像你那样,只拔叶子,不拔根,没到一天,它又该长了。你说是不是呀,刁大妈”
刁大妈就在她们旁边地里,是个磨洋工的混工分。她拔草的速度非常慢,按她的话,慢工出细活。她拔草是拔出根的拔一次,永远不再长。
尹落秋知道这一点,才特地选她来为自己说话。
刁大妈正看尹落秋和闻知青的热闹,听到尹落就提到她,露出一个尖锐的笑容,“那可不是闻知青,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那样用蛮力拔草是没用的,要除根。”
闻知青每次干活热火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