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素茗将门合上了。
纪鸢下意识的往后瞧了一眼, 见门彻底合上了,微微呼了口气,这才又往里走了两步,停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朝着那霍元擎的背影曲膝福了福身子, 轻声道“鸢儿鸢儿见过大公子。”
霍元擎闻言, 这才将手中的书合上, 转过了身来,直直朝她看来。
目光依然十分犀利,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纪鸢这一回没有躲闪, 而是鼓起了勇气与他对视着。
眼前这男人往日里看上去总是将头发束得高高的, 全身上下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便是连一处褶皱处都依稀少见,他每每金冠玉器,通身尊贵。
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到这样随意的时候。
只见长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遮掉了那张脸上部分坚硬与冷硬, 瞧着似乎没有往日那般凌厉。
不过, 纵使如此,依旧威严得令人不敢直视。
霍元擎将书册叠握着, 走到临窗前的交椅前坐下, 身旁的小几上摆放了一应点心果子等茶水细点。
霍元擎看了她一眼, 握着书册往另外一侧的交椅上一探, 远远的冲她淡淡挑眉道“坐。”
纪鸢走了过去, 却没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而是立在霍元擎几步开外之处。
霍元擎见状,淡淡的蹙眉,不过面上并未见过多异色。
似乎知道她今日是有事前来。
不过,却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似乎正在等着纪鸢自己张口。
***
纪鸢攥紧了拳头。
心里头万千计较,只在不断琢磨着,是先开口说杜家的事儿好,还是先开口说鸿哥儿身上所遭遇的事儿好,在计较着,哪个先说,哪个后说,达到的效果会更好些。
然而,琢磨良久,在对上对方那道犀利的眸后,纪鸢心里头微紧,只觉得所有的算计、小把戏在对方眼里,压根不值一提。
他的眼眸深邃敏锐,在他跟前,纪鸢似乎还嫩得很,一切阴谋、盘算在他眼皮子底下,只觉得悉数荡然无存。
纪鸢微微咬了咬,舔了舔干燥的唇,忽而想到年前在竹林那一次,那次她彻彻底底、真真切切的向眼前这人敞开心扉,所说所言所求全是她的真心,所以,他如她所愿了。
那么此刻,或许,真诚才是最好的方式吧。
这般想来,紧绷着的心弦渐渐松懈开来,纪鸢偷偷看了那霍元擎一眼,只忽而又朝着那霍元擎走近了两步,随即,撩开裙摆,直接在那霍元擎脚边跪了下了,盯着他的双眼,直直道“我阿弟被人冤枉考场作弊,被收监大牢了”
纪鸢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朝着霍元擎直直磕了一个头,方道“我阿弟鸿哥儿生性纯良耿直,对于考试作弊一事他拒不承认,顺天府的鸿大人当场将他收监大牢,然而被关押后,却并没有升堂过审,而是连夜便直接动用私刑,逼他签字画押认罪,现如今鸿哥儿遭受了私刑,整个人晕厥在牢笼,奄奄一息,唯恐性命不保”
鸿哥儿那副遭罪的画面在纪鸢脑海中不断浮现,说着说着,纪鸢便又忍不住红了眼,过了片刻,纪鸢伸着袖子将眼泪擦了擦,只继续道“我跟弟弟寄居霍家,从来不敢给姨母给霍家添麻烦,是以,日日安分守己,得罪的人并不多,可是此番瞧来,鸿哥儿分明是遭人陷害的,竟然陷害到了考场,还陷害到了顺天府的地牢,只觉得每一步步来势汹汹,想来对方绝非寻常内宅妇人或是寻常等闲之辈,昨日夜里,鸢儿将这六年在霍家以来的点点滴滴全都细细回想了一遍,发现在霍家这整整六年的光景里,一直相安无事,除了去年在府外遭到杜家大公子杜衡掳走一事,那一回兹事体大,因此,鸢儿便猜测此番鸿哥儿受累,许是因着杜家报复所为”
说到这里,纪鸢抬眼看了那霍元擎一眼,继续道“如若当真是杜家所为,想来,对方要算计的除了我跟阿弟,怕是还有公子您,故纪鸢此番前来,一是特来提醒公子,当心歹人,二是想要央求公子救出阿弟,三则是想要到公子这里寻求庇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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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鸢紧着一口气直接说到了这里,中间丝毫不敢停歇,她怕停了,对方不耐烦听下去,也怕自己一旦停了下来,后边的话便再难开口,顿了顿,只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纪鸢晓得今日前来叨扰公子,是纪鸢唐突了,方才所言的这一番话,更是冒昧逾越了,可弟弟命在旦夕,纪鸢已投奔无门,只得腆着脸来求大公子了,便是有一分可能,纪鸢也不想错过。”
说罢,纪鸢只又一连着朝着霍元擎狠狠磕了三个头,随即,只觉得喉咙里这口气拖得长长的,竟觉得难以咽下了,此刻,整个身子疲软不堪,一时,趴在地上连起来都无力。
直到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问着“如何庇护”
纪鸢一愣,立马将头抬了起来,看着身前那岿然不动之人,神色怔了怔,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乃是何意。
霍元擎盯着纪鸢苍白的小脸,手指在小几上敲击了两下,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