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鸿哥儿已经出落得似个小大人呢, 在外头镇日板着个小脸, 神色略微严肃似个小老头,然而一回到了这竹奚小筑,双肩立即一垮,跟只放出猪圈的猪猡似的,撒欢似的往满院子里跑, 一口一个抱夏姐姐,菱儿姐姐, 叫得那叫一个甜蜜亲热。
有一回, 七八岁的五公子将课业落在了鸿哥儿这里了, 第二日跟着他一道来到了竹奚小筑, 原本鸿哥儿微微抿着嘴, 寡言沉默、神色孤傲,一声未吭的在前头领路, 待回到了自己院子里的那一瞬, 脸上所有的严肃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人还在院子口,声音早早便已经传到了屋子里, 只神色高亢的喊着“姐,我回来了, 肚子饿坏了,快些摆饭, 快些摆饭罢”
春桃得了信后便立即跑了出来, 鸿哥儿将斜挂在肩上的书袋给取了下来, 随手远远地往春桃跟前一抛,春桃立即探出双手接了紧搂在怀里,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鸿哥儿有说有笑的跟着春桃一块儿进了屋,过了一阵,这才反应过来,五公子还在身后呢。
而五公子当时走在后头,整个呆若木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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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鸿哥儿回来后,纪鸢立即招呼菱儿摆饭。
鸿哥儿正处在长身子的年纪,每顿一口气能吃三个馒头,下三碗米饭,虽然近些年来厨房送到竹奚小筑的膳食一日比不过一日精细,但缺的无非是些大鱼大肉,油水差了些,寻常主食倒是应有尽有的。
纪鸢闲来无事在院里院子外种满了花花草草,又悄悄在院子后头的一片荒地开辟了一座小园子,权当养花般,往里头种了不少绿叶青菜,偶尔春秋时节,往林子里踩些菌类、笋类,在嬷嬷的指导下,换着花样给鸿哥儿打打牙祭。
又加上隔三差五的跑到尹氏院子里蹭吃蹭喝,霍元昭偶尔寻着花样往这边送些七七八八的吃食,几年下来,虽不比当初初来府上那般顺当,倒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自两年前鸿哥儿被送到了五公子跟前陪读,三房太太魏氏对竹奚小院稍稍照看了起来,相比早两年,这两年,竹奚小筑的日子倒也渐渐好过了些许,虽说不上衣食无忧,但却也不愁温饱,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够过成如此这般模样,纪鸢已是心满意足、感恩戴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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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告假后,这几日在课堂上,夫子没为难你罢”
纪如霖个性随性又迂腐,对于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那是深根固蒂的存在了心想上,家中以往饭堂上,向来须得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这整个饭桌上就纪鸢姐弟二人,私底下两姐弟向来随意,纪鸢每日都要询问一番鸿哥儿在学堂里的情景。
“哼,姐,你是不晓得那个臭老头究竟有多有刁钻,他向来瞧我不顺眼,竟事事针对我,便是连告个假,也跟个闯关似的,须得到他那里一一闯关成功才准我的假,哼,旁人也没见被这般对待过,就只知道欺负我这般老实人。”
提到那夫子,鸿哥儿只气得又一连着狠扒了几口饭。
纪鸢瞪了鸿哥儿一眼道“不得无礼,怎能在背后如此诋毁老师。”
鸿哥儿瘪了瘪嘴。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那纪鸢一脸好奇道“夫子又出了哪些稀奇古怪的难题拷问你”
听鸿哥儿说,那学堂里的梁夫子是古怪又刁钻的老头子,行事作派诡异又难辨,性子神神叨叨又十分严厉,学堂里的一众世家公子哥们都有几分畏惧他,也不知鸿哥儿这么个身份平平的霍家五公子的陪读是如何开罪他了,反正对他是横竖瞧不上眼,日日拿着他开刷。
偏生,鸿哥儿不是那般老实巴交、忍气吞声的性子,每每为难他,便寻了法子不紧不慢的反击了回去,时常将那梁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偏生鸿哥儿还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他竟占着理
顿时,只瞧得一众同门公子哥们暗自解恨,一来二去后,倒有不少同门的公子哥们前来结交。
只鸿哥儿在外端得跟个小老头似的,迂腐又木讷,并不好轻易接近,且他身份毕竟平平,于是,大家伙儿便纷纷朝着身份旗鼓相当的五公子结交了起来。
彼时,霍家三老爷闻言,只伸手捏着颔下的短须,暗自点头。
要知道,对于弱势的霍家庶出三房而言,学识跟京城的交际人脉是同样重要的,三房不比大房二房,三老爷品级低下,身无长物,又人微言轻,待他日老夫人去了后,几房分了家,他三房势单力薄,对皓哥儿的未来恐无多少建树,与其苦等着他日腆着脸寻大房二房的帮衬,倒不如提前让他自己前去争取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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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便是些老头子惯用的小伎俩,难不倒我的,老头子近来痴迷算术解法,便一连着出了三道算术题,结果,姐,你还记得么,你当年在那竹林的竹屋中抄写了一份算术心得,我一刻钟不到,便全给他解了,老头子差点没将我的脑袋给瞪出两个骷髅来,别提多解气了,虽然他在学业上是我的老师,但对于算术,他可粗苯得紧呢,不过瞧他气得差点将那几根稀松的胡子全都扒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