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行为若是深究,又是往算不清的深仇叠旧恨上再添一笔。至少是对章旭这个侄子并不很友好,章旭从未表现出军事天赋,上来就将这么复杂的战况摆出来,就是暗搓搓的给章旭穿小鞋。
配合的做法是像公孙佳刚才那样,一层一层的解析,一边讲一边插旗,等于一次快速的复盘,刚好也可以让纪宸这样的老手,以及公孙佳这样对军事比较熟悉的人尽快进入状态。
他没有这样做,章旭也没来及养成不吃亏的脾气。
公孙佳轻描淡写,将原本可能斗气别苗头的引子给掐掉了,心里又给燕王记上了一笔。燕王这般行事,由皇子主帅对外来的监军,不得不失,表现正常。他如果有更高的追求,这个样子可不行,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纪宸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说“前情已知,来说对策吧。”他想尽早定计,然后各自行事,心里正盘算着,他已经在右路耽搁得够久的了,不知左路如何,哪怕在右路有所斩获,左路有失,也是他的罪过。还有章旭,这个女婿是不能不管的。此外又有与“友军”的互相配合、提防,闹心的事不止一件,实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公孙佳从善如流“好,两位,请。”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章旭的侧后方。章旭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公孙佳歪歪头,笑得有点俏皮,章旭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一笑。
一个好的监军,通常是不会上来发表意见的,那样是会让将领厌恶的。只要没人惹她,她就先充个壁花。章旭又扭过头去看沙盘,公孙佳讲的时候他是明白的,一会儿功夫,他又有点糊涂了。这也不怪他,这场仗他虽身在交战的范围内,实未曾领兵,且不知全貌,而纪宸、燕王等已与对方数次交手,都是快打,地图上的行军箭头拉得曲曲折折,嗖嗖的。
那一边,纪宸与燕王又吵上了,燕王认为纪宸应该赶紧滚蛋,口上说的却是“须防有诈,左路一向重要。”纪宸却怀疑燕王能不能打好右路这一仗“三位殿下都在右路,殿下拿得准吗”
此外,他们又对彼此的方略产生了怀疑,纪宸认为不如两路集中起来,就在右路决战,然后他才好回师左路去“敌飘忽不定,要围住它必得以数倍兵力,单以右路不够。”燕王则怀疑纪宸是来抢功的,坚持自己来打这一仗“如许大军围困,调度不灵,粮草辎重也难周济。右路地瘠民穷,恐不堪重负。”坚持让纪宸滚
眼前的条件摆在这里,争来争去两人都不能说服对方,于是开始各自举例。公孙佳冷眼旁观,燕王在打仗上确实不如纪宸,纪宸条理分明,重点也抓得准,一是要几位重要人物安全,二是要打击敌人。他的计划是先合兵,击溃了敌军主力,之后再各凭本事追击。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稳妥,章旭、岷王都安全,他们要是自己作死,那前线将领的责任也能降到最低。
燕王的心思说不出口,他的计划也没有这点,他就是想让纪宸滚回左路,大家划个地盘来打“设若敌情紧急,再互相救援。”
公孙佳听了都觉得不行,纪宸在他擅长的领域就愈发地不肯让了。
吵着吵着就开始翻旧账,啊,是“拿以前的例子来佐证自己的正确”。一翻旧账就没完没了了,两人火气越吵越大,章旭初时看热闹,过了一阵儿不由害怕,他往公孙佳那里看了一眼。只见她还是一脸的平静,不喜不怒的样子,仿佛在看什么景儿。章旭仿佛大暑天吃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人也静了下来,凑近了公孙佳“你不管管吗你是监军。”
公孙佳道“争吵是常有的事,等他们吵明白了就好了。”
哪能吵得明白呢燕王眼见要输,一个急转弯,拉上了公孙佳“定襄怎么看”他把“定襄”两个定念得特别重,仿佛说得重一点公孙佳她爹就能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公孙佳道“唔,我对陛下说,不如将这里两条道一堵,咱们就在这一大片围着他们打”
纪宸震惊地看着她“陛下能同意这不可能打不了”
燕王要与他唱个反调,急得一旁的章晃直使眼色,章晃是摸着公孙佳的一些习惯了,她的话说到一半,谁来打断谁要倒霉。燕王才说了“怎么打不了”生生把后半句给咽回肚里。
公孙佳双手一摊“陛下也说不行。”
纪宸道“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他不信公孙佳看似柔弱文静,其实心比谁都野,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说的就是她。
公孙佳道“所以,我有了新的想法,还未曾报与陛下,先与二位商议。”
章晃抢道“洗耳恭听。”
“为什么一定要追着主力跑呢”公孙佳说,“消灭主力是每一战必做的,但是怎么做可以换个方法。派一队人马,就追着他的主力,不给他太多的时间休整、攻城掠地,其余的人掉转过来,先将他的偏师吃掉”
公孙佳的手杖在地图上划了个大圈儿“偏师总没有精锐跑得快,且看之前的战报,他们的偏师也是以劫掠牵制为主。他们围城,州县守城,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调转来袭击偏师。我们兵力比他们雄厚,围攻偏师总是能打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