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里,是满的吧”
吴选抬头,口气里带着点奇怪的惊喜“您怎么知道的”
公孙佳道“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呃,是县尊县令的意思,虽说库里空了,可不能叫您看了着急,先给填满了,等他回来,总有办法凑上给燕王殿下的粮草。”
单宇忍不住动了动胳膊,公孙佳对她说“你知道这用的什么法子么”
单宇眨眨眼,道“阿爹说过,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薛珍小声咳嗽,有点催促的意思,她想听。公孙佳道“别急,不是什么难事,听完了你就知道没什么意思了,都是用老了的手段。”
单宇道“是,向城中富户借粮。从前朝开始就是这样了,上头有人来查,一看,东西都在,再大的纰漏都能圆过去了。等人一走,东西一还,一切太平。可是,这粮草不济,下回”
“加征呗,”公孙佳说,“只要不把人逼反,哼他走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他们知道你知道这些事情吗”
“估摸着时日也快回来了,他也不太放心我一个人在这儿,我知道得太多,对他不好。”
公孙佳道“阿宇,咱们就在这儿停下了,发文,叫他快点给我滚回来叫小高带人,去附近拿几个催逼捐税的污吏,写进公文里,他怕不飞着过来吴瀹,收拾你的行装,你跟我走。”
吴选愈发惊喜,单宇看得挺不舒服,总觉得这货比元铮还要讨厌小元好歹与她算“同学”这是个什么东西提示了一句“他是朝廷命官,您是去监军的,他不归咱们管”
“那就行文。”
“哦。”单宇委委屈屈到一边上桌上草拟,一面盘算着,得把小元那家伙叫过来,把这姓吴的给挤走心里带恨,下笔十分狂野写完了自己都傻眼了,这一笔草上飞赶紧把纸团巴团巴扔火盆里,重新写了。
公孙佳扫了一眼“成,发吧。吴瀹,你就别回去了,那城我也不进了今天你带来的人,一个也别走了。阿宇,让小元给他们安排住处。”
“是”单宇答应得痛快。吴选答应得更痛快答应完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册子,双手捧过头顶,躬身道“这是下官的手札,本县风土人情、县衙往来行事,都在里面了。还有风闻周边各县之情状,大军途经时的补给供养,账目虽未经我手,我也看出一二。请君侯过目。”
公孙佳道“很好。”
薛珍捱到很晚才回到帐里,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匆匆地问单宇“今天那个主簿,我怎么看着他像是一个人”
“你还能认识他”
“我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也跟着进城看景儿的,有一年看到一个好看的乐户,叫吴选我看就是他别是这个乐户害了主簿,自己冒名顶替的吧就跟县令借富户的粮食充官粮一样。”
单宇笑了“没错,就是他他现在叫吴瀹了,是广安王的吴孺人的弟弟。记着,别提以前。”
薛珍道“瞧你说的,我又不是缺心眼儿,不提就不提。可是,君侯把这个人带着走了,会不会有人说难听的话呀”
单宇冷笑一声“他们敢行啦,睡吧,明天还早起哎你怎么过来了今天谁守夜”
“元校尉。”
“艹”单宇骂了句脏话,“这个妖精又他娘的往前凑了”
薛珍有点小兴奋“要我去赶他吗”
“君侯已经睡下了,别惊动她了。可恶的小元”
“那我以后都拦着他。”
“算了吧,他能打,有他守着也安心,”单宇嘀咕了一声,“你要努力呀,把他挤走君侯夜里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你光会打可不行。小元是个混蛋,也确实贴心。”
被单宇判断为“已经睡下了”的公孙佳此时没有睡下,半坐在床上,问元铮“你怎么看”
元铮道“看前线如何,只要时间不长,这个县令能将此事遮掩过去,也不会生出民变来的。如果拖得久了,百姓就受不住了,迟早要出事。吴瀹长进了。”
“噗,你才多大,就说他长进了”
“本来就是,”元铮说,“比以前正派了一些,干过正事的样子。”
公孙佳将吴选的手记往元铮那儿一扔“你念,我听。”
元铮打开手札,先自己扫一眼,心里有数再慢慢读,这样读起来会比较连贯,断句、意思也能说得比较清楚。吴选是真的做了功课的,种种概况,表面如何,内情如何,都讲得条理清楚,并且写了自己的感想。
读了十来页,一篇读完,元铮就不再读了,将手札合上放在案上,再给公孙佳把被子盖好,将炭盆又拨了拨,移了移,自己才到一旁小榻上合衣而卧。
次日,吴选也不再回县城,早早梳洗了过来听差。公孙佳没有什么差使给他,就让他自己来讲解他的那本手札,公孙佳就爱听这些东西。吴选吐字清晰,声线也清冽悦耳,公孙佳一心二用,听着听着又想起了钟佑霖,这个表哥也爱写杂记,他出了孝之后该好好安排了。
吴选给公孙佳读完了下一篇,单宇捏着公文进来“燕王殿下处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