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炳辉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纪炳辉不满地扫视一周,道“都是什么样子这样的事情又不少见”
众门生又用眼神催着他的长子说话,“众望所归”有时候也挺烦人的,被“公推”的那一个也只好开口了“阿爹,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天下纷扰,这搏杀之事多得是,近些年来这样的事情就少了,好手也少了。最近一次还是咳咳。”
他说完了,又狠狠地瞪了那些推他出头的怂货,群怂也只好哼唧着说“司空老师,犯不上。她兴许自己就死了。”
纪炳辉见他们这个不肯顶上的样子,不由暗生恼意,慢条厮理地拿起茶盏来,拿碗盖拨了拨浮叶又吹了吹,缓啜了一口,说“既犯不上,你们怕她做什么你们自诩国家栋梁,能让你们同时这么忌惮,她还不该死吗”
众门生、众子孙原本担心的是他发怒,都在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喝茶的动作都煎熬得要命,心思转着怎么说服他,以免被他坑出去送死。李铭是做得过份了些,有那个结果也不怪人家报复。可是谁能说纪炳辉当时不知道谁敢保证他没有暗示李铭想个办法去解决不能再说得诛心一点,李铭明确向纪炳辉汇报了,纪炳辉会阻拦吗
那结果不就是一个死
是以大家都不想先出头,纪炳辉自己动念了,请他老人家先动手,大家可以跟上。
可纪炳辉就是纪炳辉,他一句话就点醒了众人,众人不由脊背生寒,已有人说“叫她再这么骄横下去,那还得了”
也有老成稳重的人对纪炳辉提出了疑问“老师,定襄此去是为了朝廷社稷,中途刺杀她这恐怕不妥吧”
纪炳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他的一个很头疼的“学生”,墨钊,人品还是不错的,忠厚又守礼。可有时候,忠厚守礼它也不是个好品德,容易拖自家人的后腿。
不过墨钊这个问题纪炳辉倒是很快给出了答案,他已经想明白了计划了“谁说老夫现在就要她死了让她圆了出风头的心愿,等她班师回朝。”
墨钊叹了口气“也好,总不至于误了国事。到时候征北凯旋,请让他避嫌不要同行。”
纪炳辉冷笑一声“她惜命得紧,哪里会与不信任的人同行”越想越生气,公孙佳身边随时都会带着护卫,除非是在宫中少数几个场合,否则都被护得死紧。开始以为是她家长辈的关爱,现在回想一下,必是她自己的城府真是可恶居然欺骗世人
调子定下了,最好拿大义来唱反讽的人也闭嘴了,接下来就该商议一下怎么行刺了。回程这个时间段选得不错,因为公孙佳上前线,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路上必然是警惕的。凯旋的时候,心情愉悦必然放松警戒,她不放松,手下的人也要松懈,以纪炳辉的经验,这个时候吃酒赌钱之类的事情会比别的时候都多。
他要出手,就不会是吕氏姐弟那样没有规划,又有群策群力,完整了这个计划。时间定好了,人选也定下了令死士假扮胡人。纪炳辉越来越喜欢北方的那个“国家的敌人”了,因为他们,纪宸有了翻身的机会,因为他们,行刺也有了甩锅的对象。
纪家也是从战乱年代过来,并且屹立不倒的,养点死士并不稀奇,他家里也有私兵。命令布置下去,先派人去踩点,专等公孙佳回程。纪炳辉则不动声色,在朝廷里留意公孙佳的消息。最好是能够找一个看起来与他们没有联系的人,向皇帝进言,一旦凯旋了就让公孙佳第一个回来。理由都是现成的,她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么能在外面吃苦呢
商议定了,纪炳辉道“出门之后,忘掉刚才的事。”
众人一齐应声,纪炳辉又端起了茶盏,他的儿孙们会意,开始送客。
“该死”的公孙佳此时心情很好,虽然有些颠簸,身体也还能吃得消,连个喷嚏都没有打,坐在车上跟薛珍聊着天儿,问薛珍在家时的情况,读过什么书,武艺是跟谁学的。还对薛珍说“我看阿荣训练他们,都用的同样的法子。天地分阴阳,人世分男女,男女本不同,他们用男人更习惯的法子,女人照着练自然更吃力。你自己琢磨琢磨怎么适合你才好。一时琢磨不出来,就与阿宇她们一块儿想法子。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们啦。”
皇帝要她做“监军”而不是什么“军师”之类,是将她的位置放在一个超然于燕王之外的层面上,并非将她置于燕王之下。忒方便公孙佳对皇帝充满了感激。
感激再加个钦佩,行止间就不自觉地有点模仿皇帝的意思,她自己还没发现异常,单宇已经悄悄多看了她三眼,又多看了薛珍两眼。心道君侯今天心情可真不错,对阿珍似是更有耐心,是更喜欢阿珍吗我武艺也还可以的嘛
单宇对薛珍没有对元铮那么重的敌意,一是薛珍的课业惨不忍睹,对单宇的业务构不成威胁,二是薛珍有点憨直,对单宇的地位也构不成挑战。所以单宇还能冷静,更因为有了薛珍,公孙佳就把她们两个女孩子留在身边,让元铮出去巡逻队伍了,单宇心里还挺美,跟着听了一路。
听得出来,公孙佳有点栽培薛珍的意思,但是口气里也有点惋惜,似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