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前面就地扎营。”公孙佳从自己的车里传出令来。
小林得令,派了小高扛着令旗骑上马,一路疾驰。
“前面林边扎营”的话一声一声,传遍大军。
跟着公孙佳出来的侍女现在由单宇带领,公孙佳将阿姜留在府里,一则阿姜可总管府内庶务,二则阿姜与宫中有着许多联系且熟悉公孙佳的人际关系,一旦需要动用人情,她知道该去找谁。
单宇也是第一次担当这样的重任,又是兴奋又是紧张,问公孙佳“君侯累了吗这才走了三十里,以后要不要照这个脚程来行军”
公孙佳揉了揉额角,说“我就是出来受累的,何必在意这些只是再不停下来召集诸将,不知道流言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各部续派人过来跟她汇报,某部扎在某处,划了多大的营盘。
扎营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她带的这一支是有不同风格的部分拼成的队伍。各部的布局都不一样。帐篷搭的有交错的、有横平竖直的,营栅也是有高有低,有更喜靠近树林的、有更愿意靠近水源的。分开来看,几部分各自都还有规律,合在一起就是个拼盘。
公孙佳站在车辕上,看了一眼就有点头晕。她也曾检阅过自家的私兵,也曾与钟家的私家有过演练,也是数以千计的人头密密麻麻的一片。但是眼下的兵马以万计,真个看不到边。
如此扎营,她心里没底。
还好,这不是在边境,不用怕有人偷袭。公孙佳这样安慰自己。单宇等她看得差不多了,才说“天冷,小元带人扎营去了,他手脚很快,君侯先在车里歇息一下”
公孙佳缩回车里,抱着手炉子。那一边,钟佑霖等人都在她的中军之中,帐篷没搭好,他们也往这边来凑,公孙佳只好又裹紧了皮袍子,坐在车辕上与他们说话。钟佑霖有点兴奋又有点担心地问公孙佳“你还行么明天要不要也走三十里”
公孙佳四下一扫,这些书生都比她扛造呢,说“还照原样,走六十里。”六十里看起来不多,但是如果算上辎重,考到队形以及寒冬的气候,算上拔寨、扎营、埋锅造饭,这是一个普通的行军标准,不能说低。
赵俭奇道“那为什么现在扎营”
公孙佳道“当然是因为等下要召集众将啦,且是第一军,总要留些余量。”
中规中矩,几个人也都点头。
期间,陆续有部将来报扎营的情况、出现的纠纷、各自需要的物资支领等等。钟佑霖很焦躁地问“军需不是有人管吗怎么事事都要过来问”
管军需的是单良,单良在这上头吃过亏,也就是说,他比别人经验更丰富。
公孙佳会心一笑“单先生是个仔细的人,等他那儿忙完了,咱们就升帐。我有话说”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有点硬,几个“兄”字辈的人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一个情绪过于外露的人,也不至于一朝权在手就翻脸摆谱,难道是有什么事
还真有
倒叙
公孙佳知道这一路并不好走。她小时候出城避暑又或者避疫,只一家人的出行就有诸多事宜。现在是大军出征,只有更麻烦的。且出游基本不会有危险,出征就是去玩儿命,更要小心。
从没出发起,她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行军打仗上。
她知道自己的弱项毫无经验。这个毫无经验是全方位的,她连普通行军的经验都没有。她这就是去刷经验、刷资历的,所以挑的是这么样一个不大不小,又不是纯靠进兵清剿的仗来打。已方实力雄厚,给她试错的机会。
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人可以给她以最本质的指导。
通常,只要条件允许,各家子弟是需要跟随自家长辈,又或者是别家经验丰富的将军,先混几场仗,哪怕不打,也是押点粮草、充个后备队,积攒下经验的。皇帝和钟祥他们是靠的野蛮生长,公孙昂就是跟在皇帝身边,钟源又被放到公孙昂身边。
对公孙佳最好的栽培方式,其实是让她跟着钟保国、钟源这样自家亲戚长辈,看、模仿,经过自己的揣摩思考,最后形成自己的风格。
但是公孙佳权衡再三,她的情况与别人不一样,事出突然,她又需要一个绝对的话语权。她拒绝了皇帝配给的老将,那么她这一路就只能靠自己摸索。
比如斥侯,泛泛说一句要广洒斥侯,具体的频率呢一旦情况有变,又要如何变更与沿途官员打交道她倒不是特别担心,她带了各方势力的子弟当人质,基本上都能和平相处。纪氏的人就更不用担心了,公孙佳不怕他们捣鬼,反而怕他们不捣鬼。一旦他们犯了错,正好军法办了,一刀一个人头。不犯错,还得给他们请功,就很心塞。
然而城郊饯行之后,公孙佳就将这些事情姑且抛下,她面前了一个新的、必须解决的问题皇帝派了燕王来给她饯行。
大冷的天儿,对着燕王笑吟吟的脸,公孙佳的脸都冻硬了。
皇帝的想法公孙佳大概能明白,燕王和太子都是皇帝的儿子,虽然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