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跟安乐县公大眼瞪小眼。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些贺州老乡,没想到还是大意了,安乐县公平常在朝上是个隐形人,在靖安长公主面前乖得像个怂包,哪知道他还会来这一手这往地上一滑一坐的熟练劲儿,怎么看怎么眼熟。
公孙佳想了一下,脸有点绿这不跟我在中宫里坐地上是一个套路么我是跟外婆学的,他是跟谁学的难道是贺州的绝技外婆不是说安乐县公很怂、挺好应付的么
她这儿胡思乱想,安乐县公坐在地上不乐意了。公孙佳娇贵,这会儿地上还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坐着倒是不冷,但是自己放赖别人不搭理就太不给面子了安乐县公坐地上就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
就冲这一声,公孙佳就明白他为什么能做宗正卿了他够会耍赖。都是自家人,谁不讲理谁就赢了。
公孙佳拄着杖站在他的面前,安乐县公不哭也不嚷了,仰起头来,吸吸鼻子看着公孙佳,一点也不楚楚可怜
公孙佳扶着手杖蹲了下来,跟安乐县公讲道理“舅,您才是主官。”
“你知道就好主官叫你做事来了”
公孙佳道“您怎么也得爱护一下晚辈吧”
“小东西们要学会尊敬长辈,行了,甭废话了,开始干吧卷宗我给你留下来了,你先看着”
“且慢”公孙佳说,“干活可以,先讲清楚了。”
安乐县公唠咕了一句“就知道这家的娘们儿没一个是善茬儿。”之后才说“只要你肯干活,别的都好说。上任头一天就告病的,我在这朝里二十年了,你还是头一个”
元铮眼疾手快,扯了椅子上的垫子往地上一塞,公孙佳一松劲,坐垫子上跟安乐县公讲道理“我这不是怕给您添麻烦么我进宗正寺,好些人看着不顺眼呢,我不得避一避么”
“谁敢”
公孙佳没被他干扰,续道“再说了,我一个姑娘家,宗正寺全是臭男人”
安乐县公截口道“你站班的时候可没这个忌讳”
“那不一样”公孙佳往后一仰,元铮飞快把自己垫在她的身后,当了她的肉垫。
“怎么不一样了想当年,咱家的女人,没有怯场的你外婆,”安乐县公缩了缩脖子,“也是很厉害的。就更不要提元后了。”
他拼命给公孙佳打气,公孙佳就摆自己的难处,最近两天才熟悉起来的“甥舅”砍起价来,越砍越亲切。安乐县公是惯常的摸鱼划水,只要不耽误他顶着个高官的头衔混吃等死,就什么都好说。在混日子这方面,他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公孙佳也有自己的考虑,能出仕领个正式的职位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出来就是要做事的,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漂亮,不做出些成绩来怎么谋个开府
但是宗正寺的职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事先根本没有人跟她通过气,虽说还算合理,毕竟没有准备。且这与她的预期有出入,如果是与兵事有关,那没关系,都是熟人了。扔到宗正寺,这地方她是真的不熟,自己孤身一人闯进去不是找虐么这朝廷衙司,哪怕皇帝的亲儿子闯进去,都得吃点暗亏的。
这些事儿单良个缺德鬼给她讲过,她也通过自己耳闻目睹知道一些。譬如交割,所有的卷宗一股脑都堆过来是一种交割法,内里缺页少纸还要你签字画押认了是一种交割法,条条框框都理顺了给指出重点又是另一种交割法。
再比如办事,汇报的时候讲清楚重点也是汇报,拉拉杂杂把重点藏在废话里也是汇报。
她就一个人,跑到那儿去,亲舅舅也是个不管事的,让她跟底下一群小官儿斗心眼儿她乐意她的身体情况也允许,第二天头疼病就得犯。再者,她站班当壁花是一回事,真要任职,就是狐狸进鸡窝,那一窝鸡崽子一准得炸窝,当她是侵犯了领地。
所以她才当机立断,先退一步,直接告病回家。她相信皇帝让他到宗正寺就不会是扔过去养老,不管是谁,总得来一个人跟她聊聊。最有可能的就是宗正,因为宗正怂、不爱管事儿、怕靖安长公主,还是宗正寺的主官,而钟泰不管事儿。再不济,就是派郑须过来把她拎到宫里训一顿,那她就更有得说道了。
宗正过来,正中下怀,公孙佳与宗正的互相推诿、争执倒有一半是在作戏,要真把她晾起来,她先得整宗正个人仰马翻。
宗正亲自上门,公孙佳就知道了皇帝、宗正的态度,她也就端正了态度跟宗正杀价。她的要求也简单“我得时常在家,得许我在家里看公文。”
宗正道“行”宗正寺不算个忙的衙门,架不住顶头上司带头划水,下面一个驸马更是个水货,这可就苦了其他人。以前那个少卿是他的族侄,也是活计多得做不完要带回家的。宗正寺等是前朝,衙署都在宫城里,官员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