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良郑重地一揖“恭喜少主人。”
公孙佳扶起了他“先生这说的什么话不是一直叫我药王的吗”
单良道“药王,还是药王,又不是药王了。”
“咱们还打什么机锋啊,”公孙佳失笑,“就是药王,您也还叫我药王,顺口。您是我爹都看重的人,就别再拿这个考我啦。都说女大不中留,要我说,女儿如我还是可能留下来的,反倒是才大了不可强留。您的本事阿爹必是知道的,所以他安排了一切,独没安排您。”
单良也笑了“他懒得这份心啦,让我自己看着办。”
公孙昂给他留了一大笔钱、几封给不同亲朋的信,随便他自己决定。还说“别人我都能安排,唯有你的才华应当由你自己来审时度势。不必拘泥这几个人,但是这几个人见到我的信,一定会供你有个栖身之所,以待时机一飞冲天。”
对于栖身之所与飞升之地的考虑,他统共就想了一个白天,晚上就被公孙佳的到来打破了。与外家结势,又不是完全依附,单这一点就让单良刮目相看。
形势使然,许多小姑娘从出生就养成了一种“要有个依靠”的想法,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大家都这么想的。人越是突逢打击前后反差越大,越容易走上凡事都要自己做以证明自己能力的极端。谁能第一时间从这两种想法里跳出来,谁就是天性能成一番事业。
“全靠别人”和“全靠自己”这两个坑公孙佳一个都没跳。
对家将,光施恩不行,光威胁也不行,过于冷酷不行,总打感情牌更不行,威势压人不好、没有威严更是一种自杀。
所有这些一正一反的,不能放弃任何一条,必须两样都选,然后一碗水端平了。
每一条,公孙佳都站在了最合理的范围内做到了平衡。也许还显青涩,但都是小瑕疵。“动用自己能动用的,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她说得比单良自己总结得都妙。
没有什么栖身之所比这里更适合单良了,即便要一飞冲天,相信公孙佳非但不会拖后腿多半还会一起飞。一个极好的盟友。
公孙佳大约也在观察他,只是她现在的选择并不多,单良现在还站在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上,当然,下注要快。公孙佳做的事,显然有很大一部分是瞒着长辈的,但钟祥也不是吃素的,等他发现了,大概率是不会把公孙佳只娇养了事的。到时候再投诚就没意思了。
两人都明白彼此的处境,观察试探也差不多了。
两只狐狸把话说开,都是一阵轻松。
单良笑问“真上表”
“难道能不上”
“想写什么”
“我没错,下次还这么干。”
单良横了她一眼,提起笔来,慢吞吞地把这层意思写了,前面加了个“孝”道的小论文,中间夹了个“孤儿寡母世道艰难”的诉苦,最后是一个孝女的决心。笔在砚台里翻了两翻,又加了一段他们活该,但是打扰到了陛下休息,真是我的罪过。哦,让京兆白忙了,很对不起,我以后少给大家添麻烦。
公孙佳眉开眼笑“这样就好”
单良吹干了墨迹,道“今年过年”
“正日子当然在家里过,该走的礼还照原样,我倒要看看人心究竟是如磐石还是像走珠。”
“嗯。荣校尉去安排人了”
公孙佳早就着手安排私兵等事务,许多准备工作都要通过单良,单良对她的计划也是心里有数。
公孙佳道“对,本来想养足五百的,后来发现,一时半会儿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就挑了两百,一百男童、一百女童,我原就打算多养些女童的。”
“护院还是役使要先想明白。”
“都有。咱们家的事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私兵也减了,人也安排好了,”公孙佳顺口说了一下自己做的事儿,“以后还是养精蓄锐,静观时局变化。这关起门来过日子,养一园子肥嫩乖顺的小母鸡,给黄鼠狼备饭呢”
单良喷笑。
公孙佳道“我的长处和短处一样明显,长处是还不算笨,又有外家,还有父亲留下的势力。短处就更明白了,我是个女儿。我的园子里,必须有一群母狼,头狼只能是我。”
单良道“都说扬长避短,有时候长、短也未必就那么分明,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那咱们就慢慢琢磨吧,反正接下来守孝,总有两三年时间。对了,阿爹以前还有些暗棋的他走得匆忙,没有全部交代。”
单良道“我知道一些,然而将军出身是陛下心腹,有些事情我适合知道,有些不适合知道。其中分寸药王自己斟酌,有些也不要追究太深。”
“先生太小心了,好,这事儿我担了。”
单良道“谨慎是必要的,将军一生有三个好处,勇毅果敢,谨慎聪明,公平公道。”
“是。”
单良又说“今日之后郡王待药王会有所不同。药王要切记,你已经是公孙家的当家人了。”
“这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