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愿之泪瞬息合二为一,九姬捧着那泪珠,转身就奔到了钟鹤青的房中。
男人平平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
九姬连忙催动泪珠往他身上而去。
可不管她是使用妖力,还是使用符咒,又或者就是放到他心口,众愿之泪并无变化,而他仍旧无有声息地躺着。
“怎么会这样”九姬愕然,“难道还需要另外的阵法开启”
又或者,钟鹤青其实也没有这个机缘
九姬说不出话来。
彦麟和贺兰亭都不曾真正用过众愿之泪,也都不知要如何才能用它来重生续命。
天空阴沉得更加厉害了,雨还没下,空气中满是湿漉而黏腻的水汽。
室内也在这水汽里闷压着人。
九姬看着无法开启的众愿之泪,越发透不过气来。
这时外面传来的声音愈加地杂乱。
九姬往窗外问了一句。
“是下雨了吗外面好多杂乱的声音。”
观星回她,“还没下雨,但咱们府门外来了好多人,都是城内外的百姓,听说、听说郎君不好了,来看郎君的。”
九姬闻言走到了庭院里。
风中的水汽将她从头到脚的包裹,但也带来了外面街道上的声音。
她放出听觉,一路从门前听到了附近两条街,乃至整个坊里。
外面的人都在不住地相互问着。
“钟少卿到底怎么样了”
钟府门外。
关老管事甫一出现,杜秀才就一步挤出了人群,拉住了他。
“老管事,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都听说少卿没了去岁我爹被煞妖杀死,那案子迟迟未破,少卿亲自带着寺丞和其他大理寺官跑前跑后,他那时候身体多好啊。怎么转眼的工夫就”
老管事听得一双眼睛泛红。
他没有回答,可眼睛也说出了答案。
他只能叫着挤在门前的百姓们。
“就要下雨了,这场雨怕是不小,各位别在此处停留了。若是我家郎君看到大家在此淋了雨,只怕是要担忧自责许久的。”
“大家快回去吧,都回去吧”
只是关老管事越是这样说,门前的人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他们都在那里不肯走,却也都不再问了,只是陷在长久的沉默中,陷在压抑的静默里。
半空上的云团还在不断下压,湿漉的水汽越发浓重。
每个人都低着头,垂着眸,好像在用沉默对抗着什么,始终不肯走。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个小孩子抱着她的娘亲哭了一声。
“娘,你别掉泪,你别哭”
这话引得她娘亲再也忍不住,掩着嘴低声抽泣了起来。
这抽泣彻底把整个人群都引动开来。
他们有的是东京城内外的百姓,有的是在花朝之乱里逃出一条命的人,也有鼠疫中侥幸存活的颖陈州百姓,夹在他们中间的还有许许多多,连钟鹤青都不知道为何会认识他的人。
“钟氏一门,为国为民,怎么就这么般厄运不断”
“少卿才二十岁呀,上天不仁,怎能将他带走”
也有人不信,“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再寻几个郎中还能把少卿治好”
但更多的人,悲戚的眼睛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少卿,少卿,应该活着呀”
压在半空整整一日的雨,不知在哪一刻滴落了下来。
雨下起来了,在哭声里越下越大了,可这里没有人离去,还有更多的人冒着雨挤进来。
雨声越大,哭声也越大。
哗哗啦啦的雨声与人群里的哭声交错,而天上落下的雨与人们眼中的泪交流。
雨声与哭声,雨水与泪水,都流进了九姬的耳中、心里。
庭院里,九姬转头往钟鹤青无声安睡的房中看去。
“钟鹤青,你听见了吗他们都想让你睁开眼睛,让你还活过来”
她亦泪水如注。
“钟鹤青,你活过来呀”
瓢泼的雨唰唰下着,将整座东京城都打湿了去,暗淡的天色下,好似阳光早已远去,只剩下连绵不断的阴雨。
九姬得不到回应,深深闭起了眼睛。
只是,就在她闭眼的瞬间,忽觉有什么亮了起来。
九姬愣住,她只见自己手中那可灵宝泪滴越来越亮,从她掌心飞了出去。
混着千百人眼泪的雨水打在那泪滴上,那泪滴状的灵宝好似也幻化成了柔润的水泪一般,莹润到几乎似在流淌。
而它真的慢慢流动了起来。
似是乘着雨,又似是乘着泪,闪着光亮地向钟鹤青的房中流淌而去。
它的光亮将昏暗的室内照亮,一直这样流动着直到悬在了钟鹤青的身前。
九姬愕然跟到门前,看到那滴泪珠倏然变成了千万滴细细碎碎的小泪滴,这些小泪滴也无不泛着白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