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
此时,外面的雨重了起来,在天边轰轰隆隆的滚雷里,他腰间的忠仆袋湿透勾勒出了里面物件的形状。
那是个圆滚滚的球状物。
九姬忽的知道了那是什么。
她那找不到的藤球,还特地问了他见没见过的藤球,他说没见过,但此刻就在他腰间的袋子里吧
而她记着,他佩戴这紫色小香囊,有好久了。
原来他既能感知到她的原身,也能看穿她的幻容。
可她呢,还以为自己一点小法术,就把凡人骗了过去。
殊不知,凡人早就把她看穿得像筛子一样了。
凡人多聪明啊,下山之前姐姐和丞相都嘱咐过她。
而他,又是凡人里面最聪明的那一个。
尾巴撕断的伤处,和腰间的鞭伤、手臂的割伤、小腿的刺伤,似乎都在同一时间加倍痛了起来。
痛意像是让她警惕的蛛网,丝丝缕缕地网在了她的心头上。
他那么聪明,她这么笨,她拿什么同他玩呀
九姬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来。
下一息,她再没拿回那条帕子里断尾,反而身形一闪,直接跳上了帷幔。
一转身,落在了火神金身像的肩上。
“这尾巴,我不要了。”
话音如惊雷滚来。
钟鹤青一惊,急急抬头看去,看见一只断了尾的狸花猫就站在火神肩上。
她浑身多处是伤,血污将狸花毛粘在一起,而她断开半截的尾,血渗到了紧缚的布带之外。
神像高大威严,黑金色的面相上,火眼金睛怒目而视。
而她棕金色的眼睛里,亦含着居高临下的冷淡。
断尾处血渗出包扎的布缕,滴答落下一滴。
钟鹤青眼瞳轻颤。
但落蜃草带
来的痛意也在这一瞬加重起来。
他禁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只见火神像肩上的猫儿不见了,而此刻站在了神像旁边的,是幻回了人身的九姬。
只是她眼中的神情淡极了。
帷幔影影绰绰地,将本就昏暗的殿内,遮蔽得越加黑暗,他只能看到她棕金色的眼瞳里,淡而薄的金光。
“阿幺”
而她开了口。
“今日的道士是不是你请来的,其实无所谓了。我本来也犯了妖法,冒用身份蒙骗了你,如今经了这遭,就算是我得了该有的惩罚。”
她嗓音一丝暖意也无,仿佛此时外面越下越大的雷雨。
“那唐大小姐确实不是我所杀,你若是要替她寻仇找我,那也”
“怎么可能”
钟鹤青突然开口打断了九姬的话。
九姬微怔,见他急急又道。
“唐大小姐的意外与你无关,我知道的,不管是你告诉我之后,还是在那之前,我都知道的。”
在她说之前,他也知道
九姬真不得不佩服这位凡人少卿的好脑力了。
可惜绝大多数的人和妖都不如他,包括她。
“你知道就好。”九姬无意再同他说下去了。
“我本也不是你的妻子,不管怎样,如今都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
话音落地,钟鹤青就看见她捏了法术,向帕子里的断尾掷了过去。
帕子倏忽一展,里面的断尾飞了出来,在半空轻轻一旋,再落下时,撕裂的血肉模糊的断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长长的绦子,穿在了断尾的上端,令它看起来像一只体面的别礼,静静落在白色帕子上。
而方才立在火神旁边的人影不见了。
钟鹤青遍寻不见。
殿内响起她微凉的嗓音。
“我姑且,就信你说得都是真的吧。狸尾能避厄运,也算是我还了你在凡间相护许久的恩情,你留下护身吧。”
声音到此处顿了一下,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离开大殿,从高高的殿顶瓦砾上传了过来。
钟鹤青心头一颤,只听她再次开口。
“钟鹤青,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山高水阔,不必再见了。”
“娘子阿幺”
钟鹤青只见殿顶有黑影一闪而过,旁边的竹林里有了漱漱离去的声音。
他急追着奔了出去。
可四野一片漆黑,双眼的刺痛痛得难以睁开,他强行睁着,却发现自己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愕然,却只能跌跌撞撞地循声追去。
一连追出去数十步,被竹林里茂密的竹叶割伤了手掌与脸颊,血珠混在雨水里飞落下来。
那离开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的停顿。
“阿幺,阿幺”
钟鹤青努力向黑暗里望去,极力想像
以前一样看到些什么,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满眼的刺痛。
他却听见她嗓音似乎顿了一下。
“那落蜃草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