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旁人指的是冒顿,也指中原的各路诸侯,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国之君敢不带大军只身入另一诸侯王的领地,便是韩信本人都没有想到。
当初刘季被项羽打得几乎片甲不留,日夜兼程逃到他这处,自己是他的属下,他尚且防备自己,假称是汉王使者混入军营,趁黎明时分他还睡眼朦胧之时,召开会议,夺走兵权。
韩信握了握拳,眼睛有些肿胀酸涩,是自己太傻,那时汉王就在防备自己了,所以明明是他攻下的代、赵两地,汉王却叫吕家兄弟负责经营。
对比刘季和周宁的举动,亲疏立现,所以此时,韩信见到周宁,突然有种雏鸟归巢的委屈,只有老师从未变过,她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
蒯通说得对,遇到明主方能谈忠,以老师的品格,再说老师与自己的关系,若是老师得到天下,那
封王的信传出没有多久,刘季便陆续收到各路出兵的消息,刘季欢喜之余,心中也有些恼怒,老子都差点死在这里了,他们还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私心
不过刘季此时实在是太欢喜了,如今又是要倚仗他们的时候,所以那点子恼怒暂时都被他压在了心底,如今他满心满眼的都在等着各路援兵汇聚,解了自己的围困,并且把楚军包围起来。
除掉了项羽,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刘季日日看着舆图,怎么看怎么欢喜,英布已经从淮南启程,而韩信也从齐国出发,卢绾、刘贾的队伍从寿春和韩信同时出发,已经屠戮了城父,到达了垓下。
最妙的是楚国的大司马周殷背叛了项羽,发动了九江的兵力,同卢绾、刘贾等人在垓下。
“好呀好呀”刘季鼓掌欢喜不已,如今已然是楚军陷入了十面埋伏之中。
“大王”项庄看着项羽很是忧心。
他们虽然在垓下修筑了坚固的营垒,但是士兵日渐疲惫而思乡,粮食又一日比一日少,已是惨淡经营,强弩之末,若不能尽快破局,继续拖延下去,局势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羽儿,你”劫难当前,项伯也劝起了项羽,“那是你未来的妻子,又不是旁的什么人,夫妻之间,又什么不好说的呢”
“大王”钟离昧等众将抱拳请求道“请大王向王姬求援王姬手里如今有大军四十余万,上郡又与内史毗邻,只要王姬挥师南下,顷刻间便可攻破咸阳,叫汉王不得不回援关中,从而接了我军围困之局。”
道理项羽都知道,但抛开身为大丈夫的尊严不说,项羽涩声道“我如今去信,还来得及吗”
汉军已经近在眼前,十面埋伏之局已成,说不定汉军立时就要动手了,他还等得到先生的援军吗
若是等不到,那她收到他的求援信,该是如何心急如焚,日夜奔驰,又该是如何辛苦疲惫,待最后胜负已定、白跑一趟,又该是如何懊恼悔恨
项羽代入自身想了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两只手扯住不停的撕拉掰扯,那是一种形容不出又难以承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怎么忍心
“大王不传信试一试,如何知道”武将们以为项羽是担心周王姬不肯出兵援助,毕竟汉王那边也和她有沾亲带故。
试一试那说明有极大的几率是赶不及的
项羽的手微微一颤,酒水洒出濡湿了他的手心,项羽只略微顿了顿,便沉郁而利落的抬手,一杯饮尽,酒水下肚,项羽便又恢复了往日的骄傲固执而不可一世、不容置喙的强硬姿态。
“不用。”项羽的否定凛然坚决。
众将领轮番劝了又劝,“您如此不信任王姬,王姬知晓了该如何伤心”
项羽静静一默后仍旧摇头,不改决心,“我是堂堂大丈夫,岂可将生死托付一小小女子如此行事,置我的威严于何地”
如此生死关头了,竟还讲究面子
众将领又诧异又失望至极,见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项羽改了决定,众将领只能摇头叹气,满脸颓废而忧郁的离开帅营。
众将领离去,原本偌大气势、济济一堂的帅营一下子变得空荡,安静和黑暗像是两头巨兽,瞬间将帅营、连带着独坐在帅营里的项羽吞入腹中。
一切事物好像都被打上了什么叫人心情沉重压抑的滤镜,孤灯下的孤影影影绰绰瞧着好似佝偻了几分。
那么伟岸的身躯,那样威武的丈夫啊,那面对千军万马依旧如山峰般屹立挺直的脊梁啊,竟佝偻而颤抖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破釜沉舟,以少胜多,一举击垮秦军的主力,令各路诸侯不敢仰而视之,是如何意气风发、英雄盖世,可如今他独坐一帐,掩面而泣,竟是连悲伤都不敢肆意。
相比弱小陷入苦困叫人纯粹的同情和怜悯,困兽的悲伤更加叫人揪心而不忍。
周宁听到远处传来楚地的歌谣,明明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可心脏竟还是不期然的抽痛了一下。
他现在应该很痛苦,可接下来还会更痛苦,若他
周宁长长缓缓的呼了口气,她是自私的性子,若他的情不够深,那么,周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