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想了许多, 神色晦暗不明。
周宁淡淡的收回视线,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聪明人的麻烦了。
聪明人不相信巧合,尤其不相信同样是聪明人的人的运气。
所有的刚好、恰好、正好, 在他们看来都是处心积虑的算计。
所以, 他们会忍不住把所有自己曾经利益受损、而对方得利的事情再三回顾思量, 就怕自己也是被人算计了。
这也是心眼太多的人很难与人交心的原因,因为比起感情这样感性而没有理智的东西,他们天生的对利弊得失更加敏感。
不过,事到如今, 怀疑也没有用了不是吗
至少以张良的敏锐, 他绝对能肯定刘季是主动参与了刺杀韩王之事的,所以即便她有放任推波,但她也不是主谋。
确定她不是主谋, 便算不得动摇他几十年来的坚持,而在不触及他底线的情况下,只论如今的局势, 还有比她更好的选择吗
刘季与他有仇, 而项羽是名将,但非明主,所以
周宁转身登上自己的主位, 看着左下手的张良的神情又慢慢归于平静。
周宁敛下眸子,他会做出理智的选择,但两人之间的情分到底生出了隔阂。
也是,她这样的人只要深入了解后,确实叫人难以喜欢。
谁的心中都有阴暗面,都有不为人知也不愿为人所知的私欲情绪, 但偏偏有一个人,能看透你所有的情绪,猜到你所有的想法,你在他的面前赤身裸体、毫无遮掩秘密可言,这大概是很可怕的吧。
至少就她本人而言,她也是不愿和这样的人相处的。
周宁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有些微的失落,不过周宁的情绪一向是内敛的,所以没有人察觉,自然也就没有人安慰。
散会后,周宁神色如常的留下喜、张良、陈平到书房议事。
如今雁门算是有名有份的属于周国,这样的大事需要一些仪式,让所有雁门百姓知晓如今的身份转变,感受到身为周国人的骄傲和幸福。
同时也是一种广告效应,将雁门立成其它未归顺周国的郡县的标杆,百姓捐青铜铸鼎求归,这样的方式,大家都可以学一学嘛。
若是太困苦,实在凑不齐那么多青铜,没关系,这不是有陈平在战乱的各处地方布施吗
喜笑着对陈平点了点头,他如今对陈平的观感大好,因为陈平做的都是施物助人这样的好事,而且花费也并不算夸张,看来还是有分寸的。
陈平也回以微笑,周地商业发达,有了钱财打开路子后,完全可以以钱生钱,账面上自然就消耗不大了。
陈平笑道“上郡的商人们消息灵通,听闻雁门给王姬铸了鼎,也想集资铸一上郡鼎献给王姬。”
周宁闻言微微蹙眉,“若是刻意逢迎,劳民伤财就是舍本逐末了。”
这虽然是训诫,但并不是拒绝。
陈平心中微动,浮起一个模糊的想法来,但还有些不明确,故只笑着答周宁的话道“哪里就是劳民伤财了,上郡的百姓富着呢,单单递折子递到我这处,想捐钱向王姬表个心意的行商者出个数目,就足够铸三个大鼎还有得剩呢。”
周宁闻言,淡淡勾唇一笑,没说可,也没说不可,只追忆起前周的九鼎。
陈平双眸霎时一亮,他脑中那个模糊的轮廓清晰了
秦得天下后,置有郡县四十六个,若王姬携四十六郡鼎回归中原,那便是真真的上乘天意下顺民心
这天下还有谁能说、敢说王姬一个女子为帝不合时宜
陈平心中有了主意。
周宁又对着喜说起了北地的事。
北地的百姓因为匈奴莫名其妙的退兵,对她多有揣测,又因为没有得到和九原郡百姓同样的优惠政策而多有怨言。
周宁要问的便是该如何处置北地之事。
疆域领土扩大了是好事,但周宁手中的这五郡地理位置有些特殊。
北地、九原、云中、雁门从西到东依次拱卫在上郡外侧,而它们的另一侧都是匈奴的领土。
周宁按了按眉心,这个边防线实在太长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整个周国的军民必须齐心,否则实在难以应付匈奴的侵扰。
喜道“王姬不必如此忧心,如今我们与匈奴互通有无,匈奴日常所需皆可通过交易获取,想来不会频繁南侵。”
周宁听罢不语,对别人好,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指望别人心善、知道满足,然后彼此和平有爱,那是圣母的处事态度。
陈平眸子转了转,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看张良和喜,没有说话。
张良淡声道“招兵。”
不论是防备匈奴,还是他日逐鹿中原,都需要大量的兵马,虽说王姬这处目前没有诸侯注意,但能低调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借北地民心不稳、防备匈奴力量不够的理由招兵,中原的各诸侯才能一如既往的无视他们的威胁。
同时,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