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什么”
听了士卒的禀告,项羽一个手抖,下颚处便划出一条血线,血液瞬间冒了出来,但项羽却根本顾不得此处,他几乎是手忙脚忙的扔了刮刀,将传信的士卒提溜了起来。
双目大瞪如灯,里头全是不敢置信的慌乱惊喜,“你说,谁来了”
“王王咳王姬来了。”项羽的身高傲人,士卒被他强拎起来平视,双脚就离了地,呼吸不畅,脸都憋红了。
啪和被提起来一样,被扔到一边的时候,同样猝不及防。士卒趔趄着站稳,抚着胸口顺气,等缓过神来再看,呃,将军已经不在了。
屋外,周宁正在和韩信说话,互相问彼此的近况,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看到项羽傻愣着站在门口望着她。
她早已从黑的书信中知晓项羽刮了胡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没有胡子的样子,她十八岁时初见他,他的下巴便有了胡渣,所以她没有想到刮掉胡子的他是如此英俊而富有朝气,像是白玉雕成的战神,有力量有威严,有不染烟火浮沉的干净纯粹,正如他每每凝视向她的目光。
周宁缓缓的绽出笑容,颔首见礼,明眸善睐,恰如轻风温柔的拨开云雾,露出蕴藏了一夜的明月星辰,只一眼,就叫刚从巨大惊喜中走出的项羽,又陷入被美色所惑的怔忡。
明明周宁身边还有韩信,周宁身后还跟着望和彭越,可他却只看得到她,其余的人、多余的背景仿佛都被夜色笼罩,融为一片静寂无光的墨黑,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她颜色鲜明。
自身份暴露后,她虽然着直裾,却不再梳男子发髻,此时一身白衣胜雪,一头青丝如瀑,眉间几点桃花殷红似血,那么美,那么耀眼,比他每日梦中的还要美,还要震撼他的心神,美得让他怀疑这样的颜色是能真实存在于人间的吗。
见项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周宁笑着抬脚向他走去。
韩信落寞的抿着唇,看着他两人站到一处,他们一个是尊贵美丽的王姬,一个是手握大权的将军,他们站在一处是那样的般配,而他自己,虽然有幸被王姬收为弟子教导,挣扎了数年,却仍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
韩信收回视线,掩下双眸,平静的表情下,低垂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死死的掐入掌心却不自知,因为他的全副心神早已被另一种情绪俘获占满。
一瞬间,他好似又回到了淮阴县南昌亭,邻里避之不及,亭长夫人冷嘲热讽,集市屠夫挑衅鄙夷,他面临饥寒交困的窘迫,还要面对众人的嘲弄讥讽,他们全都瞧不起他,觉得他的王侯之梦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点湿热染上韩信的指尖,韩信猛然回神,不,不是这样的胸腔剧烈的起伏后,韩信的眸转坚定,他复又抬眸看向宫殿前极为般配的两人,又定定的看向代表权势的巍峨宫殿,心中对权力地位的渴望如燎原野火般燃起,灼得他双目充血泛红。
项羽入住的寝宫前,走近项羽的周宁终于发现他下颌处的划伤,“这是”
这样的伤口,轻易可弄不出来。
“我,”项羽有些尴尬的避开视线,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外面风大,我们去里面说话吧。”
周宁笑着点了点头,缓过神来跟到项羽身后的士卒正要为周宁打帘,又被项羽看也不看的一手挡住推到一边,他的动作其实很缓慢,却极有力量,像是铁臂般叫士卒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被推着踉跄后撤。
而后他亲自上前,又像是呵护娇花细芽般为周宁小心的撩起帘子,仿佛那秦皇宫里的精美帘幕是什么极肮脏粗俗的东西,挨着了她,会玷污伤害了她。
周宁心中好笑的踏进了殿内,略微一扫,便明白了项羽回避不答的伤口的由来。
屋内空地处,有一盆架,其上悬有一铜镜,此时虽然正是梳洗入睡的时候,可他却不是净面还要照镜的爱美之人,联系他光洁的下颌、伤口的位置,他是一个人偷偷躲在屋子里刮胡子吗
周宁唇边的笑意又深了两分,一路从嘴角漫到了眼底,傻子,已经一年不见,怎么比从前还傻了呢。
屋外,彭越和望礼让项羽先行,然后正要跟上,便听啪的一声,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彭越“”
望“”
先前传禀的士卒,瞧着不可思议而茫然对视的两人,伸手按摩着自己因为被拎起来而被衣襟勒住的脖颈,面无表情的、极其淡定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站岗。
他已经明白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项羽打发了闲杂人等,转身看向周宁,顺着周宁的视线就看到了盆架和铜镜,项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你先坐,我去倒水。”说罢,急着消灭自己大好男儿居然深夜刮胡照镜的项羽快步越过周宁,端起水盆就往外走。
周宁笑着往盆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刮刀,只是,周宁蹙眉,那水盆里及不可见的墨色的一小点,就是他要刮的胡子吗
周宁唇边的笑意收敛,看着项羽脚步匆忙的背影心下复杂。
只剩那么一点胡茬,他还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