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往椅背上靠了靠,洗耳恭听。
她对于兵家之事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有信心,她虽然没少和韩信交流兵法,但毕竟都是理论。
而战争是种很刺激的实践,实践的结果要么成功,全赢;要么失败死。
至于她最后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还是一举成名的章邯,在结果没出之前,都说不好。
而眼前之人,虽然在人情世故上颇为稚嫩,但确实是身经百战的将才,或许能给她这个新手小白一些实践经验。
果然项羽接下来的话,很现实,但画面也很不美好。
“若是有血溅到身上,未着铠甲,片刻功夫衣衫便会被浸透,黏到身上,这还是比较好打理的,最麻烦的是马蹄疾驰时溅起地上的肉沫,若夹杂到发丝里,清理极不方便。”
项羽说着,表情也有些苦恼,想来是亲身经历过的。
周宁极浅极淡的笑了笑,视线上移到项羽的头发,觉得有些恶心了。
然而项羽并没有发觉到不对,反而因为周宁听得认真,说得越发细致。
“我原本还想为先生准备一双长靴,就是不知道先生的尺码。”
她的尺码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周宁只问道“这又有什么说头”
项羽笑道“那些膘肥体胖的士卒油脂极多,被踩成血沫肉酱也是极厚的一堆,鞋帮若是低了,一脚踩过容易灌进鞋子里。”
周宁视线默默的下移,看向他的脚。
项羽仍旧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接着道“都是小粒软肉,倒是不会硌脚,就是容易打滑”
这一晚,项羽说了很多,考虑到周宁的洁癖,方方面面都说得极为细致,然而在他离去后,周宁瞧着他用过的杯碟、坐过的椅子,沉默久久。
半晌,周宁对哑妪吩咐道“把这些都,算了,擦了洗了收起来吧。”
总得,习惯。
却说项羽刚离开周宁的营帐,便被一人叫住。
“项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黑站在营帐外的黑暗处,夜风吹得火盆架中的火光闪动,他的脸便随着火光忽明忽暗,瞧着很有些不怀好意的不可捉摸。
然而项羽是半点不惧的,他大刀阔马的走到黑面前,“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一点小事,小事,嘿嘿。”黑笑道,示意项羽附耳过来。
项羽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附耳过去。
片刻,项羽神情古怪的蹙眉道“这不太好吧。”
黑叹气摇头,一副很失望的模样,“哪里不好,就因为我们先生好性,就要白受人家欺负我原本以为项将军和我们先生交好,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为先生不平呢。”
对于黑请托的事,项羽有些犹豫,但有一点项羽很肯定,“我自然是和先生要好的。”
黑接着道“虽说我们先生睿智,轻易没人能算计她,但总这样的也烦人不是,这次不给他点教训,就怕别人有样学样,都以为先生好脾气好欺负。”
“到底,”项羽说出了自己不愿的理由,“不磊落。”好似泼皮无赖的行径。
黑拉着脸道“先生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项羽微惊,“这是先生的主意”
“不是,是我的主意,不过先生也知道。”黑怕项羽误解周宁,还想解释,便听项羽干脆的应道“好”
黑“”
项羽笑道“先生到底是先生,小惩大诫,杀一儆百,防范于未然,好计谋”
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刚才说的是,这是我的主意不过,行吧,愿意配合就好。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少,又听了一脑袋血腥恶心的东西,周宁以为自己今晚还会和午睡时一样惊醒,梦到血手爬到自己身上,没想到竟一夜酣甜,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天明。
周宁坐在榻上揉眉笑了笑,她脑袋里的画面大概在与项羽聊天时被他切屏,只顾着嫌弃他去了。
起床梳洗,整装出发。
这一日,要领兵出征的不是周宁一方,还有韩王成和张良那一路,项梁给了他们一千余人,让他们收复韩国故地。
张良与周宁走到一处低声告别。
周宁惭愧道“是我连累师兄了。”
张良奇怪道“此话怎说”
周宁垂眸解释道“武信君似乎怀疑我乃周王室后裔,所以对我多有防备,而你我是同门。”
所以,谁知道借出去的兵马、打下来的地盘,到底是韩王的,还是周宁的呢。
张良蹙眉,心中思量开来,原本他并不觉得项梁给的兵马少了,毕竟刘季当初借兵,是以投入项梁麾下为请,而周宁更是原本就是楚军中人,可此时
“那师弟你是吗”
周宁笑了笑,“如今周朝灭亡都快五十年了,哪里还有什么王室。”
张良心中一动,这话得看怎么理解了。
是他不是周王室后裔,所以以此做笑谈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