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行路难,可被征发到渔阳戍守的劳役已经冒雨赶了好几日的路了。
他们一脚一脚踩在泥泞里,脏了衣服鞋袜,甚至有那赤脚行走的,脚被石头划破,伤口泛白发肿,可他们也不敢停,因为拿着鞭子的将尉一直再和他们重复,失期者死。
于是,众人咬着牙硬撑着,好不容易赶到大泽乡时,众人再怎么也撑不住了,不是体力问题,而是因为洪水把道路冲毁了,叫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前行。
众劳役望着天上大雨,前路洪水,满面苦色,心里焦灼难安,只觉得他们整个人不是泡在雨水里,而是泡在了苦水里,从头发丝到指甲缝都凉透了、冷涩了,连日赶路的疲惫翻涌上来,不是乳酸堆积造成的肌肉酸痛,而是一点一点陷入绝望的灰黯。
现在的他们已然被逼到了绝境,失期者死,然而洪水不是一两日就能退去的,道路也不是一两日就可以修好的,他们显然是要失期了。
就在众劳役逐日陷入绝望,整个队伍凄风苦雨、愁云惨雾之时,却也有人不愿认命,在谋他路。
陈胜和吴广是此次劳役队伍中的两个屯长,陈胜此人向来有大志向,当日在田间便言鸿鹄之志,如今又怎愿意一事无成,狼狈死去。
于是他对吴广言,反正都是个死,何不死个轰轰烈烈,拼死一搏,或有转机也未可知。
毕竟是件大事,两人找了卜者测吉凶,卜者言事能成,有功,然可再将此事问一问鬼神。
两人听罢,若有所思,鬼神么
次日,戎卒们买鱼来吃,发现鱼腹中有丹书布帛,上言“陈胜王”,此时众人只觉得惊奇,不想当夜,他们暂住的荒庙附近又有鬼火漂浮,同时有大喊声言“大楚兴,陈胜王”,众人仔细听音,只听这声音分明像是狐狸的叫声。
狐狸可是有灵性的呀,它言陈胜为王,那
第二日,众人再看陈胜,眼神便不一样了。
时机已然成熟,吴广便趁将尉醉酒时,故意扬言要逃跑,激得将尉大怒,对他鞭打责骂,戎卒们物伤其类,群起而哄之,吴广趁乱夺了将尉的宝剑将其杀死,陈胜也杀死了另外一个。
杀完后,众劳役猛然惊觉,这下他们是真正的无生路了。
陈胜将惊慌茫然的九百戎卒召集到一起,分析了他们原本就是必死之局的情况,又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事已至此,必死之局下有人指出了新的道路,若能求生,谁愿意赴死,众戎卒群情激动,纷纷振臂高呼,响应陈胜。
不能怪别的戎卒没有想到还有起义这条路,陈胜吴广这次起义,确实是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第一次农民起义。
要起义便得有名号,此地乃楚国旧地,戎卒多是楚国人,为了师出有名,同时顺应民心,他们打出了公子扶苏和楚国大将项燕的旗号,自称“大楚”。
这个不足千人的队伍,不说和秦国的虎狼之师对比,就是在被秦国覆灭的六国中的任何一国面前都渺小得不堪一击,他们粮食不足,也没有武器,于是他们只能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可就是如此惨烈的情况,他们十几天内,却连下蕲、铚、酇、苦、柘、谯六县,直到攻到了老家陈县。
陈县是西周和春秋时期陈国的国都,也是秦朝设置的陈郡郡治,它坐落在鸿沟边上,而鸿沟连接黄河与淮河,沟通河南、黄淮、关中三大地区,南北漕运都要经过此处,故陈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城市,其军防设施远非前面六郡可比。
但连下六县的陈胜军也早不是原先九百流寇的模样,此时的他们已经有数万步兵、数千骑兵。
而且陈胜此行似有天助,因为陈郡此时不仅郡守不在,就连主管兵马的郡尉也不在,只有一个郡守的副官郡丞在,而郡丞官秩六百石,而秦朝的县令都官秩一千石,如此重要时刻,镇守陈县的却是一个比县令还低半阶的人。
虽然这郡丞并不贪生怕死,拼死一战,但到底能力有限,不能总揽全局,加上民心在起义军,故双方经过激烈的交战,最后郡丞战死,秦兵败走,而陈胜成功夺得陈郡。
乃至于最后陈胜召集当地的三老、豪杰商量此后的计划,并在众人的推举下,自立为王,号为张楚时,这个七月还没有过去。
而七月,一千多公里外的吴中县还是艳阳天,周宁拒绝了去咸阳赶考,被郡守惩罚不得请休甚至还没有一个月。
盛夏的法吏所总是访客稀少,百姓不愿意大热天出门,只有黑和高表情凝重的汇聚到了法吏所,而对于这,其余诸吏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宁不知何故得罪了郡守,郡守如今很不待见她,不仅不准他再请休,并且让偏院那边的需要往诊时寻她帮忙,叫她一个法吏在酷暑天里频繁外出之事,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此时黑和高寻她,众人只道是又有了什么案子。
“怎么了”周宁问道。
高将最新得到的布帛递给周宁,回道“二世杀了兄弟姐妹后,您让我们也多留意其他地方的情况反应,如今果然,大泽乡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