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任何人任何事一开了头,那就源源不绝无穷无尽,楚锦瑶一整天“齐泽”“齐泽”的喊,秦沂几乎没有清净的时候。慢慢地,秦沂也习惯发现什么事情都和楚锦瑶说,这种事情在从前,几乎不可想象。
皇太子殿下不需要商量,他的话都是命令。
后来长兴侯提起京城的事,不知怎么了,秦沂没有忍住,问楚锦瑶“你觉得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敢这样做的话,他一定是个很正直很敞亮的人吧。”
秦沂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幼稚“他不正直,也不敞亮。他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看不过去顺便公报私仇,结果玩脱了。
可是楚锦瑶却不服,还噼里啪啦反驳了他一堆。秦沂随便听着,心里却在想,他已经露出了这么明显的破绽,楚锦瑶还没发现,这脑子也是够了。
她抱在区区几块银两回屋,双眼亮晶晶地和秦沂说“齐泽,你看长兴侯府里还是有好人的。我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话在从小生活在阴谋倾轧的太子殿下听来,无疑蠢得可笑,可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秦沂对楚锦瑶说“会的。”
你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好很好。我保证。
“齐泽,我又迷路了,接下来往哪儿走”
“往北走。”
“北是哪儿”
许是因为无奈的次数多了,秦沂都感觉不到生气了,他对楚锦瑶说“看见那颗歪脖子树没,朝那个方向走。”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秦沂明明是焦急回归身份这件事的,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行。
直到后来,秦沂眼睁睁看着楚锦瑶偶遇林熙远,她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林熙远的眼神分明亮了亮。秦沂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明白林熙远那个眼神的意思,秦沂甚至有些讽刺地在想,他这是见证了一场惊艳相遇,一段佳话的开始不成
秦沂突然想起京城里的戏台子,那里常年不断,咿咿呀呀地唱着才子佳人的故事。无非是两人郎才女貌,因为一场传奇的相遇而相识相知,后面冲破阻碍成为佳偶。楚锦瑶和林熙远连家境阻碍都没有,这简直就是一个美丽爱情故事的开端。秦沂眼睁睁看着楚锦瑶掩饰,被认出来,然后对林熙远的接近从排斥到默许。表哥表妹,青梅竹马,小轩窗下一同看书,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告诉秦沂,你看,一个美丽的故事就在你眼皮底下发生了。
某种意义上,秦沂还促成了这件事,因为楚锦瑶去外院,是秦沂要求的。
秦沂那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就是戏折子里的配角,故事里的路人。
后面,他毫无预兆地回到自己身体。他恢复了力量和权势,但是也再见不到楚锦瑶。
秦沂想,大概结束了吧。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听到长兴侯府和怀陵郡王府亲上加亲的消息了。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太子,怀陵郡王府的喜事甚至还递不到他跟前来。何况,楚锦瑶愿意。
那是她意中人的模样,秦沂再掺和进去很没有意思,而且也很难看。所以秦沂让人给楚锦瑶送去足以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财,自己却不肯亲自去太原看哪怕一眼。有钱财傍身,日后还能嫁给意中人,这是多少女子的梦想。秦沂说过,楚锦瑶以后会过得很好,他向她保证。
等秦沂心底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散去,恢复往日的冷静之后,他去了怀陵郡王府一趟。在那座角楼上,秦沂眼睁睁看着楚锦瑶一圈接一圈兜圈子,死活找不到出去的路。
秦沂一手按在窗柩上,轻轻笑了出来。她还是她,看来她过得很舒心,这就很好。
秦沂只以为自己心态调整地非常稳,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再次见到楚锦瑶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近的不正常。所以,在林熙远说出“请殿下给我们赐婚”时,秦沂才会出奇地暴怒。
林熙远有什么资格和他这样说话,林熙远以为自己是谁秦沂给自己找了许多个答案,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法骗过自己,他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林熙远的态度,是因为那句话。
赐婚不过是个异姓郡王而已,哪来这么大的脸,让朝廷赐婚。秦沂倒要看看,谁敢同意这种莫名其妙的赐婚请求。
秦沂怒极而走,那一天他在老王妃院子外看到楚锦瑶,楚锦瑶站在一树海棠之下,近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美得刺眼。
他慢慢走进,楚锦瑶一板一眼地给他行礼,动作无可挑剔,甚至还是他亲手教的“殿下。”
这一声殿下恭敬又疏离,曾几何时,她和他说话时不是这样的。
秦沂在她面前停下,楚锦瑶察觉到,愈发敛首垂眸,秦沂感到无所适从的悲哀。这大概就是他们这一生的距离,她于他是臣妻,他于她是太子,这一声“殿下”,就是他们俩最终的结局。
秦沂目光停驻了太久,连楚锦瑶的丫鬟都察觉到不妥了。秦沂逼着自己收回视线,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意志力,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朝前走去。
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