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秦沂, 楚锦瑶莫名有些心虚。今日秦沂不顾危险提醒她, 她却一意孤行。楚锦瑶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却觉得对不起秦沂的心意。
秦沂眼睛里仿佛覆了万里寒冰,他坐到对面,对楚锦瑶说“把手给我。”
秦沂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却仿佛万钧之弓, 内里蕴含着磅礴压力。楚锦瑶听了,乖乖将手伸出去。
秦沂几乎透明的手握住楚锦瑶的指尖, 小心地查看楚锦瑶的伤势。楚锦瑶原本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 回长兴侯府之后, 精心细养,手上的茧子褪了许多,连皮肤也被养的白皙。正因如此,被打之后, 她的手心高高肿起, 才显得格外可怖。
秦沂从小在宫廷长大, 接触到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 细皮嫩肉, 他几乎潜意识地觉得女子就是这样娇贵的瓷器。而他在长兴侯府这些天,虽然原本不太乐意, 但是渐渐地还是教楚锦瑶规矩,教她写字, 后来更是悉心指导她内宅心术。只要有秦沂在, 即便是东宫的婢女都没人敢这样发落, 而楚锦瑶还是他精心看护着的人,却被人打成这样。
秦沂沉着脸不说话,楚锦瑶渐渐有些忐忑,低声对秦沂说“我没事,就是看着严重,其实并不怎么疼。我小时候是放养着长大的,不像千金小姐一样金贵,这些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秦沂轻轻碰了碰楚锦瑶的手心,她立刻不受控地抽了口气。秦沂心知自己力道还是重了,他收回手,看着楚锦瑶叹气“都这样了,还说不严重”
楚锦瑶没法回话,秦沂又看了一会,说“我记得有一种药膏,药效奇好,涂了之后即便是鞭痕都能很快痊愈,不留疤痕。我记得好像是叫玉痕膏,你让丫鬟们去库房找找。”
“玉痕膏”楚锦瑶吃惊,“我记得听林家表妹提起过,玉痕膏是最好的伤药,历来都是要上贡的。即便是怀陵王府都不见得有,长兴侯府的库房怎么能找到”
秦沂捏了捏眉心“是贡品吗我记不清了,那还是我来吧。”
楚锦瑶听了这话要吓死,她连忙说“你可不要突然兴起去劫贡品,这是要砍头的我觉得这些药都一样,用大姐的就好。我能看到你,别人按道理也能看到,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秦沂没说话,只是说“你不用操心这些。把药给我,这些膏药总要厚厚涂一层,明早起来才有效。”
“我只伤了一只手,我自己来就行了。”楚锦瑶拿起药瓶,打算自己来涂药。秦沂毕竟是个男子,即便是个精怪,她越觉得这样不妥。
秦沂冲她伸出手,淡淡说了句“给我。”
楚锦瑶感受到莫名的压力,她很少见秦沂这个样子,明明不动声色,却叫人不敢逼视。楚锦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望了秦沂一眼,却被对方眼中的暗流所惊怵。她不敢再和秦沂对着干,乖乖把药瓶放到秦沂手中。
秦沂拧开药瓶,熟稔又轻巧地给楚锦瑶上药。秦沂的手本就虚幻,再加上他的动作很轻,一点都没有碰痛楚锦瑶,竟然比丁香上药时还要舒服。
楚锦瑶看着秦沂细致地给她涂药,一时间都有些恍惚。等她再反应过来,就看到秦沂收好药,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瓷瓶的细颈,轻轻将它放在一边,典雅白皙的瓷瓶衬着秦沂精致的袖口,显得格外好看。秦沂穿着窄袖衣服,隐约能看到袖口精细的纹路,若是再早些天,楚锦瑶就能认出来,这是四爪蟒龙纹。
秦沂给楚锦瑶涂好药,收起东西,抬头对她说“你今日累了,先睡吧。”
楚锦瑶听着这话不对“我先睡那你呢”
秦沂顿了一会,他已经十七了,已然到了娶妃的年龄。虽然在阁老们眼中,他还是个要好生呵护的国本太子,但对秦沂来说,他在朝中独立行走多年,早已是个成年男子了。听到楚锦瑶的话,秦沂很自然地想到天下男人都会想到的另一重意思上,然后他又强行把自己的思路掰回来,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楚锦瑶说“你说话过过脑子”
楚锦瑶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了”因为秦沂需要待在玉佩左右,所以一直都是她在内屋睡觉,将玉佩放在次间的桌子上。有时候秦沂心情好,楚锦瑶就寝前还会和秦沂道一声晚安。所以,楚锦瑶问这句话实在是顺口而为,她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不对。
楚锦瑶完全没料到,如此简单的话,竟然有人会想歪。
秦沂耳尖有点红,但是他是魂体,浅淡的几乎看不到。秦沂不想解释,于是就本着脸去赶楚锦瑶“去睡觉,别管这么多”
楚锦瑶迷迷糊糊地被推去睡觉,她心里还在想,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楚锦瑶要休息了,秦沂回到玉佩,让丁香桔梗等人进来服侍楚锦瑶卸发换衣。等内室里的灯光熄灭,动静也停息了之后,秦沂从玉佩中现身,避开丁香等人,朝黑暗又静默的长兴侯府走去。
第二日,楚珠和林熙远等人要走了。虽然昨日闹得很大,但是定好的回王府日期却不能改。楚珠大清早就起来了,她梳妆好后,就指挥着下人往车上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