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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歪在高台软榻上,和家里几个老嬷嬷讲了讲古。
不过因为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龙,热的慌,没多久就见她们一个个哈欠连天,贾母扫兴,便让她们都散去了。
正无趣间,就见王熙凤进门,登时眼睛一亮。
凤姐儿素来喜欢穿靓色,只见她今日上身穿一件金边琵琶襟外薄袄,下面则是一件散花如意云烟裙,腰间系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头上戴着金凤累丝如玉八宝凤头钗,整个人恍若神仙妃子,神采飞扬
贾母最喜这等朝气,笑问道“怎这会儿子过来”
凤姐儿笑道“哎哟哟这不是方才见赖妈妈、赵妈妈她们都去了,便知老太太身边没人伺候,就赶紧撂开了手上的活计,过来瞧瞧老太太受用不受用。”
贾母虽明知这孙媳妇满口胡说,却依旧高兴的合不拢嘴,啐骂道“呸不说自己偷懒跑我这来躲空闲,倒说来看我”
王熙凤大笑连连,道“到底瞒不过老太太的法眼,不过真有好笑的事来同老祖宗说说取乐。”
贾母闻言,忙问道“快说说,又有什么可乐的事”
王熙凤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老太太,姨妈那边,有二三日没来了吧”
贾母一怔,随即点头道“是啊,方才我还在同鸳鸯说,怎这两日不见姨太太过来怎地,是她家出了事”
王熙凤连连点头,而后继续神秘道“老祖宗,你猜猜,姨妈家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连门都不舍得出了”
贾母打量了王熙凤几眼,随后试探问道“可是她家的哥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事”
王熙凤绷不住“噗嗤”一笑,随即竖起大拇指道“到底是老祖宗,果然天下第一了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去。”
贾母想起薛蟠的过往“战绩”,微微皱眉道“姨妈家的哥儿,又做了什么了不得之事不干碍吧”
王熙凤摇头叹道“若非就发生在身边,说出去谁能信薛蟠花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去丰乐楼买了个花魁回家”
“哦哟”
贾母、鸳鸯闻言都唬了一跳,面露不可思议的目光。
“十万两银子”
贾母简直无法想象,盖个荣国府才用多少银子
王熙凤笑道“是真的,薛蟠买的时候,宝兄弟也在跟前。而且薛家只有七万两银子,剩下的三万两,一万两是那花魁自筹,还有两万两,是蔷哥儿借给他的。啧啧啧,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如今一个个都富到这个地步了”
她自忖也是个有敛财手段的了,可一年到头来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一万两银子来。
薛蟠倒也罢了,可一个贾蔷,一个花魁,都是她从前心里瞧不起的人物,居然一出手就是一万两
听出王熙凤口中的酸意,贾母警告道“姨太太家且不说,蔷哥儿和那花魁的钱都来路不正,凤哥儿莫要羡慕。”
王熙凤打哈哈笑道“我哪会羡慕他们我只笑这两日姨妈的日子不好过。薛家虽有百万之富,可那些家财都在各省门铺生意上,听太太说,这七万拿出去,薛家公中都没甚银子用了。姨妈还说,日子实在艰难,就去当些头面换银子用。”
贾母笑道“这是你姨妈在自谦,她家在都中就有当铺,莫非还当到自己家里这样说不过是赔狠了,也是给她家的哥儿说的。”说着,忽地想起什么,叮嘱道“此事莫让老爷知道了,尤其是别让他知道宝玉也去了,不然宝玉又要遭打。”
王熙凤应下后,贾母叹息一声,道“也不知玉儿和琏儿到哪了,算算日子,也快走一半了。”
王熙凤闻言,看着贾母犹豫了起来,欲言又止。
贾母纳罕,道“你素日里最是爽快,今儿这是怎么了,在我跟前还藏着掖着不成”
王熙凤闻言,左右看了看后,咬牙道“老太太可知,东府又出事了”
贾母闻言唬了一跳,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王熙凤叹息一声,道“也不知怎地,东府珍大哥哥知道了贾芸就是后廊下五嫂子的儿子,咱们这一房的,芸哥儿跟着蔷哥儿在做事,先前蔷哥儿临走时不还说他手里有个方子吗东盛赵家的二老爷不知怎地,跑到东府去买方子了,还一下拿出了一万两银子。珍大哥哥动了心,就带人去寻芸哥儿要,喊打喊杀的,最后芸哥儿只能把方子给了珍大哥哥,卖给了东盛。这事儿也不知蔷哥儿回来后,还要怎么闹呢。”
贾母闻言,气的全身颤抖,道“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孽障,我才说了莫要惹事莫要惹事,偏一个个眼皮子浅去,派人把珍哥儿给我叫来,我倒问问他,果真就缺这一万两银子”
神京城外,赵庄。
执掌天下八大布号之一的赵东林看着染坊内独子专注且渐渐喜上眉梢的神情,心中不由一叹。
赵家也算得上是当世有数的世家豪门了,累世仕宦之族且不说,因东盛而聚集起的财富,也让天下人羡慕。
然而赵东林却明白,赵家的财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