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寻喜欢规则, 待在里面让他感觉安全。他讨厌无序的混乱,混乱就像阿尔忒弥斯花园玻璃上交错的水痕,总让他迷失自我。当时山延靠近时, 晏君寻觉得自己脑袋里有群钢弹儿在乱蹦。
够了。
晏君寻头疼起来。
别让我收拾烂摊子
时山延把坏水都藏在皮囊底下, 但它们需要透透气。好比现在,他就想让晏君寻生气。他抬手拉掉晏君寻的耳机,把晏君寻从那不存在的海里拽了出来。
晏君寻手快地接住耳机,格挡还没有实现, 身下的褥子被强力地拽向时山延。他单手摁住时山延胸膛,后仰了些头,就要撞上去。
“别,不要, 别撞,”时山延用手盖住晏君寻的脑门,像是在安抚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只要我待在这个房间里,你就会睡不着, 所以距离没差别,那你干吗不凑近点以毒攻毒才有奇效。”
“就算是只乌龟待在这里, ”晏君寻略仰着下巴, 脑门和眼睛都被时山延的手掌盖住了,他恶狠狠地说, “我也睡不着”
“那你可以抱乌龟, ”时山延无视晏君寻的抵抗, “也可以抱我吗如果不可以, 你就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了。”
“因为你比乌龟卑鄙,”晏君寻露出来的喉结一直在滑动, “因为你比乌龟强壮”
“是哦”时山延语调恶劣,“因为我卑鄙,因为我强壮,还因为我让你害怕。”
时山延闻到晏君寻的奶香。这味道过于纯粹,让他想起很多美好的东西,但是他对美好的东西有强烈的破坏欲。
晏君寻紧绷的身体很僵硬,他想喘气,抖动的睫毛被时山延牢牢压在掌心,就像脆弱的蝶翼,只要时山延再摁得用点力,就会断掉。
“我不害怕,我不想再重复,别给我心理暗示是你在失控,”晏君寻在满脑子钢弹儿的撞击声里蹙眉,“编号01ae86自控能力较差”
“缺乏共情能力,并且具有强烈的支配倾向,”时山延流畅地背出自己的任务审评,用小拇指拨乱晏君寻的头发,“我承认他们说得都对,但我很有礼貌。君寻,我对你说过你好,对吗”
“我没有回应,”晏君寻记得第一次见面,“变态。”
“我不需要你的口头回应,”时山延胸口震动,他的笑声贴在晏君寻的耳边,“你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我。”
“我不欢迎,”晏君寻流汗了,是热的,“我、不、欢、迎、你”
“那你干吗要盯着我看呢,”时山延好奇地问,“因为我是个变态”
“没错,因为你是个变态,”晏君寻像是无法正常呼吸,他那样仰着头,把每个字都咬得清晰,“走开”
“你要我去哪儿,”时山延笑说,“去方便你偷窥的地方吗”
偷窥。
这两个字让晏君寻脑袋里的那些钢弹儿全部消失了。他在呼吸间紧紧闭着眼睛,仿佛在大庭广众下被揭穿了偷窃行为。羞耻心是最容易纵的把柄。
对不起。
妈的
“我没有,”晏君寻如梦初醒,他差点就被时山延带走了节奏,“别瞎扯了,我没有偷窥过你”
可是时山延拽着晏君寻的手,让他的手指沿着自己的喉结向下。晏君寻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他记得,那个喉结,那个胸口他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把这些细节想得如此清楚。
“你习惯偷窥,”时山延轻吹了下那颗泪痣,“是偷窥所有人,还是只偷窥了我快点坦白,君寻,这可是道德问题。”
晏君寻的手指蜷缩,他向后回撤,不肯再继续。他说“那是观察,不叫偷窥。我观察所有人,观察所有地方。”
时山延像是信了,他问“你想到姜敛的时候也想解开他的扣子吗”
晏君寻感觉自己被钩住了,但是他必须说“我不想”
“可是你解开了我的,”时山延端详着晏君寻,语气里有一种微妙的控诉,“你在脑袋里解开了我的扣子,要我吞咽你的眼神真是太好猜了。”
这是语言圈套,时山延把事情说成晏君寻的错。
晏君寻不禁怀疑起自己,他回到公交车上的那个问题。他是个变态吗如果不是,那他干吗要记着时山延的这些身体细节它们对他的生活和工作都毫无用处。
“但是没关系,”时山延主动放缓声音,“我不讨厌你的偷窥。作为搭档,作为朋友,我会替你保密。”他上瘾似的注视着晏君寻,“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麻烦,它干扰到你了对不对”
是的。
晏君寻不想承认。
它干扰到自己了,它让时山延的存在感变得格外强烈,让晏君寻不得不把目光分给他。
“阿尔忒弥斯亲过你吗”
“没有”晏君寻不能想象,他为这个问题感到反胃。他猛地拽下时山延的手,看着时山延“我不需要这种治疗,你懂吗我不需要。你可以睡觉,或者直接滚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
时山延就在晏君寻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