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 白露未晞,微微深蓝的天幕上, 依稀还有几颗明明暗暗的星子。
空气里还带着淡淡的凉意, 整个京城都处在安静之中, 只有挂着标志的各府的马车陆陆续续的向紫禁城而去。
太和殿外的钟楼上, 蟠龙钟厚重的钟声响过三声之后,候在太和殿在文武百官陆续走进了太和殿,低垂着眉眼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躬身而立的大臣们听到通报, 各自都收敛了心思, 向上首的青年帝王行礼。
承平帝胤礽看着下首跪着的大臣们, 面色平淡, 与当初的康熙越来越相似,低沉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的站了起来, 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登基不过三年的帝王身上的威仪越来越重了,有时候他们好像看到了当初的太上皇, 这也让这些大臣们行事越发谨慎了, 毕竟如果皇帝势弱, 大臣们强势一些没什么,但是皇帝强势, 大臣还没有眼色的话, 那可就是找死了。
况且这位是正统登基, 太上皇禅位, 背后还有太上皇这座大佛, 而不是靠着他们这些大臣上位的,对他们可没有什么情分,没看到明珠和索额图两位相爷相继被皇上整治,如今也老老实实的吗
“众位卿家可有事启奏”胤礽平淡的开口问道,这也是如今每次上朝的例行公事了。
主管科举的吏部右侍郎向前一步“臣有本奏”说着,吏部右侍郎缓缓开口“皇上已经登基三年,国家清明,政局稳定,臣请开恩科,广纳贤士。”
胤礽看了眼这个吏部右侍郎,这个是他的人,倒也不蠢,通过他的暗示就知道了该说什么,毕竟如今朝上大多都是老臣,他也想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胤礽心中想着,面上微微有了一丝兴趣“此事可行,只是不知要派哪几位爱卿来负责此事”
听到上首皇上的话,几位负责科举的大臣们都开始自荐,毕竟负责这件事,就是未来朝臣的座师,也多一份人脉。
胤礽看着这些大臣们争来争去,微微有些出神。
想来当初皇父也是这样,独自坐在这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看着下边的人为了利益争吵,而自己则置身事外。
这种感觉和他当太子的时候不一样,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十三岁临朝听政,也是听够了这些大臣们的争吵。可是那个时候,他还算是置身于其中,感触还不那么明显,这些利益之争,让人厌烦,却又不可避免。原来皇父当初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又冷眼旁观,平衡着朝臣的势力。
当初皇父突然将皇位传给他,他其实是有些惊慌的,他不知道皇父是不是真的会把这权柄交给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他的考验。
可是皇父在他登基典礼的前一夜在乾清宫与他促膝长谈。他才知道皇父原来是真的要放下这些,让他接这走下去。
他还记得皇父当初面色温和沉稳,就坐在他批阅奏折的御案之后,他说“胤礽,皇父的前半生都交给了大清,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差池,这才将大清治理成如今的样子,如今皇父将这幅重担交给你,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皇父希望你能带领着大清走的更远。”
他记得昏黄的烛火映着满室的静谧,皇父低低的与他说“胤礽,你要记住,你将来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关系到千千万万的百姓,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改正,即使是皇帝,也是会犯错的。这个位置太过高高在上,容易迷失自己,你要时刻提醒着自己,为帝者,当为百姓计。”
他还记得那个从小教他帝王心术,手把手把他带大的皇父说“保成,帝王是荣耀,也是责任,父亲希望你能承受这份荣耀,也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皇父真的就如他说的那样,完完全全的将朝政和权力都交给了他,甚至想搬出了乾清宫,到畅春园去住,后来还是被他阻止了,皇父依旧住在乾清宫,而他住在了养心殿,在这里与朝臣议事。皇父真的就完全不理朝政,即使有大臣求见,也从来不见。而他也渐渐安心下来,慢慢的学着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他希望皇父永远为他骄傲,而不是后悔。
皇父只在宫里住了一年,就离开了皇宫,他知道皇父是去做什么了,皇父的心中有一个人,他的后半生,都是那个淡然自若,静好安然的先昭和皇后的,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
胤礽微微回神,就看到下首的大臣因为他的久不开口,而渐渐安静了下来,正老老实实的站着。
胤礽看了一眼站在首位,穿着一袭亲王朝服的胤禛,就见他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朝堂上胤禛基本上是不怎么发言的,只有比较重大的事情,他才会开口,往往总能戳中要点。这让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都知道,雍亲王虽然冷漠寡言,但是于政事一道也很精通,让人不敢小看。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胤礽对于胤禛的性格十分了解,知道他如今虽然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是微微蹙起的眉头说明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真是他和皇父还有昭母妃把他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