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白穆连续收到了包括但不限于野花花束、洗得干干净净还带水珠的野果、草编蛐蛐等礼物。
他哭笑不得这是拿他当三岁小孩哄吗
他有心说“不用了”,但似乎是上次莫名其妙就接受了“谢礼”的事儿留下了阴影,这几次这些小孩都是扔下东西就跑,甚至有些时候,白穆去院子里的时候东西已经在了、人却不见踪影。
无奈之下,他只能留个条子在桌上。
这群小孩当然是不识字的,但是也无妨,有人认识就行。
白穆转头又嘱咐管家“今日有友人来访”,让管家留个门。
免得这人再跟上次一样掉下去。
白穆这会儿也想得很开了这世上毫无血缘关系却形貌相像的人又不少,他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这么想想,灵魂相似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白穆很容易就把两人分了开。
毕竟他没办法脑补燕骁从墙头上摔下来的情形。
当天午后,白穆便迎来了这位客人。
他与先前两次的打扮都不相同,一身白衣干干净净,蓝色云纹的腰带束出劲瘦的腰肢,大步流星走来,身姿挺拔。
抛去上次的试探警惕,白穆终于好好打量这人,江湖侠客的肆意潇洒和世家子的礼仪修养,在他身上糅杂成了一种奇异的魅力。
别的不说,肯定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白穆猜他出身不错,他忍不住开始思索,京中有哪家的子弟年少叛逆离家
但旋即一哂都想好了不试探,这会儿却又忍不住深想。
他毫不犹豫地甩锅给这个世界。
瞧他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还刚刚从炮灰升职的配角,都被逼成什么模样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按下去,白穆温温和和开口,“钟少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抱着先前猜疑对方的歉意,他甚至想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钟昂却冷不防地被问住了来找他干什么
他就是想找他。
那边白穆却回忆起两人前段时间的谈话按钟昂上次说的,来京城是“帮表弟”
“可是钟少侠的表弟遇到什么麻烦了”
钟昂“”
坏了,他把这事儿忘了。
但阿骁
应该能应付得来吧
想想自己一路上京来打听的消息,钟昂很快就做出这个判断,然后放心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但是现在回答
钟昂眨了眨眼,神色似是苦恼,“我还没找着他。”
实际上,他这几天的心思全放在找眼前这人了,全然把燕骁抛到了脑后。
白穆意外钟昂一看就出身不错,他猜他要找的表弟亦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应是极好认的啊。
钟昂顿了顿,接着说”实话“,”我同我那表弟已有十多年未见了上次见他,我才十多岁“
白穆这恐怕是早就不认识了吧
他迟疑了一下,“那令尊信上如何说”
钟昂不认识了,他爹总不至于不记得妹妹嫁到哪儿了吧而且还专程让儿子跑一趟,应该对这妹妹十分疼惜。
钟昂眼神游移了一下,“我看信的时候,正好在一个悬崖边上”
他没说完,白穆已经脑补出结果了大约是没看完,信就被吹跑了。
想想这人上次从墙头上摔下去的情形,白穆觉得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他忍不住怜惜地看了钟昂一眼小伙子看着人模人样,怎么竟干些蠢事
他问“那之后可给令尊送过信询问”
钟昂摸了摸头,神色飘忽,“我以为我能认出来。”
他也确实能认出来就是了。
白穆已经无力叹气,他招招手,示意钟昂跟上。
虽然他现在基本是废人一个,但帮忙送信这点小事还是有法子的。
钟昂
这就登堂入室了是不是有点进展太快了
皇帝病重的消息已经传了有段时日了。
武安侯杀伐果决、朝堂上的人已经换了一大半,皇帝也确实到了该病重的时候了。
在燕骁再一次踏入那宫殿的时候,崔公公好似就猜到了什么,一脸灰败。
李谈懿却对此早有准备,甚至早些时候就收到了消息,他换了那套庄重的朝服,正襟危坐在主位之上。
对上这一看就来者不善的燕骁,并未露出什么慌张的表情。反倒一副主家做派,做了个请的手势,而那边空位上早已备了一盏薄酒。
燕骁却也不惧,径直过去坐了,端了那酒杯把玩。
他似笑非笑,“陛下这是同臣饯别”
李谈懿亦缓声,“不知侯爷可愿饮朕这杯饯别酒”
燕骁只把玩着酒杯并不沾唇。
李谈懿也不劝,反倒是径自饮了他那杯,面上浮了一层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