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知府衙门里里外外的灯笼已经全部撕去红罩纱,换成了白纱,如此一来,灯光更加明亮,照得整个知府衙门白昼一般。
知府衙门里,哀伤的丧乐声始终不停,整个府邸里依旧有人不断进进出出,因为张铎死得太突然,许多事都需连夜筹备,是以这时整个府邸里还是像蚂蚁搬家似的不得消停。
孝子要守夜,此时张雨桐就披麻戴孝,守在灵前。别看此时已是夜晚,但是有些才知道张知府过世的铜仁士绅,还是连夜赶来吊唁,以示恭敬。
张家在和于家的对抗中连连败北不假,可人家再怎么败,那也只是和于家比弱了风头,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动动小指就能把他们捏死的庞然大物,神仙打架,和他们这些小鬼不相干,礼数少不得。
张雨桐面色凄凉,一一还礼如仪,能连夜来吊唁的大多是身份地位和张家比起来相差太远的,也没资格跟张家少爷多寒喧,呈上礼物,拜了张知府的灵位,对张雨桐说一声“节哀顺变”,便也迅速溜出去了。
这时候门口知客突然提高了嗓门“大万山司洪东土司,平头著可司扎西土司,吊唁”
张绎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从之前一系列的交锋来看,这两个人已经是于家的心腹,怎么会连夜吊唁,这般恭敬
洪东和扎西一人腰间系条白带子,神情肃穆,进了灵堂向张铎的灵位拜了三拜,知客高呼“亲属答礼”
张雨桐向二人叩头还礼。二人忙又还礼,礼毕后,扎西土司道“事出意外,实在令人,哎少爷不要过于悲痛。节哀顺变吧”
“是多谢两位叔父”
张雨桐一语未了,眼泪就涮地流了下来,哽咽地道“路遥知马力,人久见人心呐家父骤然西去,侄儿徬徨不知所措。扎西叔父、洪东叔父连夜赶来吊唁,令侄儿感激不尽。今后张家还需叔父们鼎力支持啊”
一旁张绎听了。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洪东扫了张绎一眼,对张雨桐道“贤侄放心,铜仁,是咱们的铜仁。几百年来风风雨雨,始终稳如泰山,为什么就是因为铜仁众土司相互扶持。”
扎西土司也道“是啊我们和你父亲共事多年,虽然期间也有分岐争执的时候,可毕竟是老朋友,如今令尊竟,想起来我们就为之感伤。”
扎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拍了拍张雨桐的肩膀道“好好做你是张家的未来。叔父们会支持你的”
“谢谢扎西叔父,谢谢洪东叔父”
张雨桐激动的手足无措,扎西随意的一句话。真心假意且不论,竟让他激动的两颊飞红,连连道谢,满面惊喜。
洪东土司道“丧事要办,可你父既已过世,你就是张家的主人。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们先走了。等令尊出殡的时候,我们再来”
张雨桐赶紧站起来。谦卑地道“小侄送两位叔父”
张雨桐陪着洪东和扎西出去,背后就听张绎愤懑地一声怒哼。
扎西和洪东离开张府,翻身上马走出好远,扭头一看,还能看见张雨桐站在惨白的灯光下,微微欠着身,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洪东土司忍不住叹了口气“张家是一辈不如一辈,张胖子一死,算是彻底完了。”
扎西土司微微一笑,道“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孩子,他能有什么主张你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比他强到哪儿去。”
洪东土司呵呵笑道“是啊可笑戴同知还不放心,非要我们两个来探风色,张胖子一死,张家就倒了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监州就该汇集各路土司,直接逼张家少爷上书朝廷,让出世袭土知府的宝座”
两个人说着,一行人慢慢隐入了夜色
“笃笃笃”
敲门声持续了半晌,房中传出叶小天的声音“谁呀”
门外沉默了一下,传来于珺婷的声音“叶大人,是我”
“啊”
叶小天一声惊呼,片刻后灯光亮起,向门口走来。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叶小天穿着小衣,披着外袍,一手掌灯,惊讶地看着于珺婷,失声道“于监州,你你怎么”
于珺婷妩媚地一笑,身子忽然一栽,叶小天赶紧把她扶住,于珺婷踉跄地进了屋,在桌旁坐下,口齿微微有些不清,却因之更显柔媚了“我我找你,咱们继续喝。”
叶小天听了苦笑不已,碰上个女酒鬼,这可如何是好。叶小天把灯放下,紧了紧袍子,忽然觉得不对,从客房到这里,沿途可是既有闩锁的门户,也有巡夜的家人,于珺婷摇摇晃晃的就过来了,居然如入无人之境
叶小天奇怪地道“于大人,你你在客房,怎么过来的”
于珺婷嘻嘻一笑,妩媚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这座宅子,本来是我的别院,你不晓得吗”
叶小天微微一惑,忽地想起后花园里那条秘道,不禁恍然大悟“这府里头另有机关”
于珺婷嘻嘻一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点着叶小天的鼻子道“是呀,你没想到吧哼哼你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派人利用机关暗道,于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