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洪东知县指点着叶小天,冷嘲热讽道“足下这袭袍子是蜀锦的罢,头上那顶幞头是湖丝的,这根簪子是羊脂玉,腰间那条带子上的宝石都快把我的眼晃瞎了哎哟,阁下脚上这双青缎黑皮靴好不精致,光做工就得二两银子吧”
这位打扮绝对不像一个知县的知县如此一说,众官员立即纷纷响应,连称“无耻”。
叶小天正色道“诸位有所不知,本官这套行头其实是借来的。”
“噗”
正在喝茶的张知府一口茶水呛了出来,指着叶小天放声大笑,众官员也都大笑不止。
叶小天一本正经地道“诸位何必发笑,本官句句属实啊,这身行头,的确是向一位士绅借来的。有钱的装穷,没钱的装阔啊”
这句话一说,众人笑声戛然而止。
叶小天道“富人有钱,生怕别人惦记着,当然要装穷了,而我这等真正的穷人呢,免不要就要打肿脸充胖子,生怕人家瞧不起。其实本官真的穷的很,俸禄被挪用,有一年半不曾发下来了,如今只能靠典当过活。家里一贫如洗,穷的只剩下一条裤子,谁出门时谁便穿着,想起来就”
叶小天抬起身,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众官员只听得目瞪口呆,这人也太无耻了吧。他们顶多说自己袍子上打了一个补丁,家里两天才吃一顿香猪肉,实在无法厚颜无耻到说出全家只剩一条裤子的话来。
况且叶小天这么拿话一堵,他们要是再晒穷就成了因为太有钱怕被人惦记了,真是岂有此理。戴崇华忍俊不禁地笑咳了两声,对叶小天道“叶县丞。在知府大人面前就不要说笑了。”
叶小天道“戴同知,下官真的没有撒谎啊。这次来铜仁府公干,下官因囊中羞涩,昨日只在清平街路口买了点柿饼子充饥。为了省钱,只能借住在大悲寺里。真的是穷啊”
戴崇华脸色顿时一变。如果叶小天只提寄宿在大悲寺,他未必会有什么想法,但清平街路口和柿饼子联系起来。这暗示就太明显了,戴崇华深深地望了叶小天一眼,对张知府低声耳语了几句。
张知府想了想,把肥胖的下巴点了点,道“诸位既然尚有异议。那本府就参详你们的意见再好生考虑一下,本府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叶小天微微一笑,拱手道“下官告退”那些本来多得了分成的官员大失所望,但张知府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坚持己见,只好先行告退。即便先前有什么商议,也得容后再说。
叶小天出了知府衙门,施施然地走向自己的侍卫,刚刚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绳,身后突有人扬声道“叶县丞。请留步。”
叶小天毫不惊讶,慢慢地转过身子,就见从府衙里急急赶出来的那人果然是戴同知,戴同知一边走向叶小天,一边含笑道“驿丞里人满为患的的事,本官刚刚知道,大人寄宿寺院不甚妥当,可需本官为你安排个住处啊”
戴同知说着已经走到叶小天身边,神色忽然一冷,压低声音道“你好大胆子,居然敢盯本官的梢”
叶小天朗声道“有劳大人,下官看那寺中倒还清静,便住上几日也无妨。”旋即压低声音,笑眯眯地道“大人误会了,下官岂敢跟踪大人,挟人以达目的。昨日下官本来是去清浪街拜访黎教谕的,路经清平街。至于大悲寺中的一幕嘛,也是因为下官前往借宿,纯属巧合啊。”
戴崇华脸色犹疑不定,无法确定叶小天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自己的私隐事已经被他知道,却是确定无疑的了,戴崇华沉声道“那么你想怎样”
叶小天君子坦荡荡地道“且不说您是上司我为下属,下官不想得罪。就算你我份属同僚,挟人也非君子行为,叶某又岂敢以此自重,挟迫大人为我所用。”
戴崇华冷笑道“是么,那你提起此事做甚”
叶小天诚恳地道“下官乃是一番好意,下官看得见,难免不会被别人看见,大人以后该当小心些才是。”
戴崇华乜视着他道“就这样”
叶小天清咳一声,羞涩地道“实不相瞒,葫县情形窘迫,急需赈款,若是削减三成万万不能,再加五成才勉强应付。大人若感念下官的一番美意,能够在知府大人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下官也是感激不尽的。”
戴崇华冷笑一声道“免谈”
戴崇华拂袖便走,叶小天换了一副小人长戚戚的嘴脸道“若是坊间果真有些什么传闻,大人千万记得绝对不会是下官泄露啊。”
戴崇华霍地一下又转了回来,咬牙切齿地道“你究竟要怎么样”
叶小天愁眉苦脸地道“大人,下官真的缺钱呐”
戴崇华道“我也不瞒你,往年里为了这笔赈款,各路人马便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今年你葫县来的又晚,旁人早就走好了门路,想多争取一份,都是难如登天。”
叶小天涎着脸道“因此才请大人您援手啊”
戴崇华沉着脸道“也罢,比照往年,我再给你加回一成,许你葫县往年的八成赈款,如何”
叶小天道“八成实在太少,比照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