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燕自尽一事,使得县衙的气氛更加沉重起来。花晴风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把王主簿和叶小天召到二堂,花晴风沉着脸色质问叶小天“叶县丞,陈慕燕是重要嫌犯,怎么能容许他独自进入茅厕,竟而从容自尽”
叶小天苦笑道“大人,陈慕燕自尽时是否从容,这个可是真的无从考据了。他是我县税课大使,捕快们都认的他。如今虽然成了阶下囚,一时之间总不好就拉下脸面严苛以待。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想到他去如厕居然就,下官已吩咐下去,再不许任何一个嫌犯独处了。”
自从见到那堆从陈慕燕家里搜出来的银子,王主簿就不再坚持对叶小天的反对,转而开始支持起叶小天的行动来,这时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循私枉法已是重罪。贩运缅国财货更是资敌,只有死路一条,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陈慕燕不想活着受罪,那就只有寻死一途了。”
花晴风又是一番哎声叹气,这人一自尽,他作为县令,少不得还要写一篇很详尽的报告上去。花晴风摇摇头,对叶小天道“叶县丞,其他嫌犯千万要看紧些,万万不可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正说着,旁边走来一个衙役,附在花晴风耳边低语几句,花晴风微微一蹙眉,转而对叶小天道“唔叶县丞,赵驿丞来县衙寻你,想是有要紧事,你这就去吧。”
“下官告退”叶小天向花晴风和王主簿拱了拱手,转身回到自己的签押房,进了签押房一看,就见赵驿丞正大剌剌地坐在他的位置上,脸色十分难看。
叶小天笑了笑,示意房中的几个胥吏们退下去,笑吟吟地迎上去道“赵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赵文远冷冷地道“省了吧,赵某官卑人微,可当不起你叶大人的一声赵兄赵某此来,只是想请教请教你叶大人,不知道赵某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你叶大人诚心跟我赵文远过不去”
赵文远“啪”地一巴掌拍在案上,激动地对叶小天道“谢传风曾经想投靠我,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他吗因为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的恩怨,所以把他拒之门外,对你叶大人。赵某不可谓不敬吧
现如今谢氏车马行倒了,驿道上只剩下常氏车马行和罗李高车马行并驾齐驱了,怎么着,现在常氏车马行又成了你叶大人的眼中钉,你一定要除之而后快,是吗”
赵文远真的是有点气极败坏了,杨应龙交给他的任务是控制驿道,他要控制驿道,仅凭他的驿丞身份是不够的。因为这是朝廷给他的官职,随时也可以剥夺了去,他必须利用职务之便培养一支隐藏在暗中的力量。
为此他苦心栽培常氏车马行,一直以来可谓不遗余力。现在可好,让叶小天一口气儿就给端了,赵文远岂能不恼。
赵文远往椅背上一靠,冷冷地道“实话对你说吧。这常氏车马行有我的一份。我知道罗李高车马行的后台是你,可你叶大人也不能吃独食吧”
叶小天不以为忤,微笑着走过去。拿起一本账簿,翻开几页,递到赵文远面前,道“赵兄,你看看这个。”
赵文远负气地道“我不看有什么好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罪名,我也能信手拈来。”
叶小天微笑道“赵兄不必急,何不先看个仔细,这可与你有莫大关系呢。”
“嗯”赵文远听他这么一说,半信半疑地接过账簿,认真看了起来。这是南老先生从原始账簿上誊录下来的,里边全是常氏车马行的账簿资料。
赵文远捧着账簿,在加了题注的地方瞪大眼睛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抬起头来,不屑地对叶小天道“叶大人,你别是脑子糊涂了吧这是万历八年六月的账本那时赵某还没到葫县上任呢和赵某能有什么关系”
叶小天轻轻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道“没错你继续往下看,就是因为跟你没有关系我才说和你有莫大的关系。你不觉得,你有一份子的常氏车马氏,大桩的生意和你居然完全没有关系,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么”
赵文远瞿然一惊,他被叶小天点醒了,急忙低下头,继续翻看那本账簿,连续翻了几页,赵文远就按捺不住了,径直翻到账簿的最后面,看着近期的货物运输记录,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了。
赵文远狠狠地一拳捶在桌子上,脸色一片铁青。他忽然明白了,常氏车马行一直就在干贩私贩禁的勾当,齐木在的时候是这样,齐木死后常自在独撑门户时也是这样,投到他门下之后还是这样,问题是他对此并不知情,也未从中获得任何利益。
齐木死后,树倒猢狲散,齐氏门下成了一团散沙,可这车马行却始终屹立未倒,如今看来其根源就是因为这家车马行所掌握的贩私贩禁渠道了。常自在是他软硬兼施才降服的,现在看来,常自在真是被他降服的吗
他不遗余力地栽培常自在,本以为是他掌控着常氏车马行的死活,可谁知道他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傻瓜,常氏车马行根本就是顺水推舟,利用他做廉价的庇护伞。
叶小天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同情地道“信任是一把刀,你把它交给了别人,别人就有两个选择,捅你一刀或者为你拔刀很不幸,常自在的选择是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