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直到去年次他在去取她信的途中遇袭,差点命丧当场,她再没有给他写过信。
他给她的信却从未断过,有时三个月一封,有时一个月都能来三封
电车横跨过密西西比河的桥梁,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从书包里掏出那封信来。
小心撕开封口上的胶,展信,依旧是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抬头吾妻妘婛。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应该早过了生日,此刻于我而言,是你的二十岁生辰,我买了一块奶油蛋糕,点了根蜡烛,等风吹灭,想象是你吹的。”
“上回你说过明州山好水好,家家户户钟爱冰钓,可惜南京湖未结冰,我前几日钓了一只鲤鱼,放生后被江随笑了半日。有幸结识了一名垂钓者,是去年三一八反帝国运动的顾先生,同为北洋军通缉犯,我们一见故、无所不谈。他有一席话令我感触颇深中国人从未停止通往中华复兴之路,我们的凝聚力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其他国家都没有的。”
“当晚我梦到数十年后,彼时中国已无租界,外邦再不能对我泱泱大国指手画脚,你我七老八十小,同儿孙讲年轻时的故,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啧啧称奇。我怕你看到这里大概要着恼,你明明正值青春,怎么能把你梦成一个老太太别担心,你老后依旧美貌,只怕到时你别嫌我。”
“常觉人生不可思议事良多。我曾盼与你再见一回,后来只求你平安快乐,今又想与你生儿育女,过平凡人的一生。又庆幸你能远渡重洋,心无旁骛为学业奔波、穿好看裙子去听莎士比亚的歌剧、同异国他乡的朋友深夜观星我猜你会和他们提及我,就不知会说什。若我能在你身边就好,至少在你被那些英俊小伙追求时,还能把他们挡开。”
信本来应该就断在此处,没料第二页又另起一段,墨迹更深,像是后来临时添的。
“十月已过,切切思念,唯有笔墨寄情。想你温言细语,想你写的字化飞碟到我身边。我会护好自己,在下一次拥抱到你之前,给我回信吧。”
“夫,沈琇。”
电车抵达明尼苏达大学前的站台。
近半乘客下车,有个小男孩指着窗外同他妈妈轻声说“o,isauch”
所幸明州天气够冷。
鼻头红了就说是给冻得,眼睛红了可以赖给风。
兴许是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纾解,这封信不止没有令她神,反倒壮了她不少胆,尤其在答辩环节思路敏捷、口才极佳的表现,连系里的教授都为她报以掌声。
只是在种族歧视大行其道的氛围下,少不得被刁难,一个德国学生质疑她一个中国gir怎么可以入sa学生会
几个华人学生已表达抗议,云知反问“你对中国人了解多少”
那德国学生不客气的说了句“东方病夫”,她正色道“中国是拥有四亿五千万人口的国家,地球上每五个人中即有一个是中国人。活字印刷术、火药、海市罗盘以及最早的天文学皆源自于中国,但是”
她说到“but”时稍作一顿,“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天下为公,在四千年历史长河中,我们几乎未对外动过侵略战争。”
在座不少学生都看着那名德国人哄笑近来有些德国工人党公然在校内宣扬纳粹思想,早引起不少师生不满,这话一出,确是将这名学生讽刺了个十成十。
“风暴即将来临,而我们正在觉醒。”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
上午她在论坛中表现极佳,学校里有不少人认得这个中国女孩,去图书馆还书时,甚至都有其他社团的同学邀她入社,再回想当年她去北大,曾为了类似的论坛提前背诵英语作文,那些简直像上个世纪的
她这两年留学在外,风浪经历多,性格也独立了许多,此刻一颗心简直像软回到了十七岁,忽然间迫不及待想给沈一拂回信,一急,放回架上的书没摆好,险些要掉下来,一双手及时扶住,将书推回去。
回头看,是明尼苏达大学华人学者会的副会长梁喆,是她同一届同学。
“多谢。”她礼貌点头。
“不客气。你早上的答辩非常精彩。”梁喆笑说,“就是你那番话彻底驳了那几个nazi的面子,之后在其他活动上他们要是还来找茬,最好事先我们都叫上给你助威。”
“好呀。”
“之前看你年龄小,还你当成那些娇矜的大小姐,接触下来才现你是个很有力量的女孩子”梁喆帮她剩余的书一一塞回书柜,主动聊起了天,“对了,我听说你大哥最近在做一个华人物理研究会所,我daddy很感兴趣,一直说要找机会合作不过他最近人在华盛顿,得年后才能回来,到时一起去你家拜访,不会打扰吧”
“不会。”梁喆的父亲是挺有名的爱国商人,她也听伯昀提过几次,“伯父有心了,晚上我回去就和我哥说。喔还有,除夕快乐。”
她惦记着早点回家,正要挥手道别,他说同路就跟着一起,哪知刚到图书馆大门口,就见漫天下起了雨夹雪。
出门走得急,忘记带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