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盈满了沐浴后的清香气味, 柏易穿着一件白色长袍,长达膝盖, 他的头发没有吹干, 有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站在床位, 亚撒坐在床头,他们隔着半张床对视,没有人率先打破沉默。
最后还是柏易走了过去。
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底气, 亚撒还没有离不开他。
但让他坐以待毙也显然不行。
既然这样, 就只能赌一把。
“专情”也是一项高贵情操, 就看亚撒能不能欣赏了。
“大人。”柏易走到床头,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持久不散,清新扑鼻, 他脸上带笑, 眉目温柔, 连嘴角的弧度都变得真诚了许多。
亚撒看着他脸上的笑, 并没有回话。
柏易“我在分区有爱人。”
亚撒没有移开视线。
柏易想起了章厉,想起章厉真诚的感情,笨拙的讨好,他的眼睛溢满温柔“他是个很可爱的人”
亚撒等着柏易说完, 他面无表情, 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唯有一双眼睛, 看着柏易提起“心上人”时与往常不同的表情。
这并不是临时寻找的借口, 而是对方发自真心的对自己的拒绝。
亚撒目光幽暗, 他从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这一瞬间,他似乎有所察觉。
柏易在他与别人面前都是同一张虚伪的脸。
提起“爱人”的时候,虚伪矫饰消失了,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但这份真实,此时此刻太刺眼了。
亚撒忽然不可抑止的想,如果阿诺还活着,提起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像柏易提起他的爱人一样
只是他永远没有机会去验证这个想法。
在他年幼的时候,他甚至幻想过阿诺才是他的父亲,穷一点,矮一点,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他确信阿诺会给他自己所能有的一切。
亚撒终于开口了“回去睡吧。”
他没有强迫柏易留下来。
柏易松了口气,觉得亚撒也不是那么无法沟通,他谦卑的弯下腰,行礼之后离开了卧室。
大得空荡的室内只剩下亚撒了,他只亮着那盏挂灯,昏黄的光芒温柔的洒满床铺,他低垂着眼眸,浅金色的睫毛挡住了眼帘。
天地这么大,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柏易发现自从那晚以后,亚撒就不再在夜里召唤他过去,也不再触碰他的身体。
大概是因为亚撒发现他有了爱人,开始刻意的保持距离。
柏易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观察邹易。
他不知道邹易是不是那个死后让亚撒的发疯的人。
如果是的话,他要么确认亚撒不会爱上邹易,要么确认亚撒爱上邹易后邹易不会死。
邹易是个很复杂的人,他自卑,怯懦,对这里的每个人都充满恐惧,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还不用担心他会去向管家告状管家因为他被亚撒怒目相视,于是管家又把气撒到了邹易身上。
现在邹易的处境,比柏易刚来的时候还要糟糕。
“也不容易。”柏易给亚撒倒了一杯咖啡,他似乎是无意识的提起邹易这个人,同情对方艰难的生存环境。
亚撒喝了口咖啡,温度和味道都正好,他不置可否地说“既然如此,就送他回分区吧。”
柏易微笑道“我会转告管家的。”
亚撒点点头,他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春光正好,白天的时候,在花园工作的仆人都要藏在隐蔽的角落,这样才不会在贵族欣赏美景时打扰到对方,阳光洒落在树叶上,平凡的树叶似乎都闪着与众不同的光芒。
“你想回去吗”亚撒忽然问道,“回到你爱人的身边。”
柏易提着咖啡壶的手忽然一抖,壶口有一滴咖啡滴落在桌布上,雪白的桌布上有了一点污渍,渐渐晕染开来。
“都过去了。”柏易微笑着把咖啡壶放下,他的脸上挂着笑,但眼底却笑意全无。
他所有的动心,和章厉的点点滴滴,此刻都化作尖刀,一刀刀刺向他的胸膛。
可他无从宣泄,也无处剖白,只能把血泪咽下去,当做毫不在乎。
由此可见,当一个真正没心没肺的人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柏易转过身,嘴里说道“刚刚送来了新鲜的茶叶,您想现在试试还是明天喝”
亚撒此时说“我可以送你回分区。”
柏易走到茶柜前,他拿出那盒新送来的茶叶,转头朝亚撒笑着说“闻起来很香。”
他明明是笑着的。
亚撒冷漠的看着柏易的笑脸。
但看着却像在哭。
亚撒“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因为不愿意从特区回到分区”
柏易并不生气,他泡了一壶茶,茶香四溢,他轻声说“大人,哪怕我回了分区,我也见不到他。”
亚撒沉默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