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们的想法与立场,将自己和它们融合的时候,他觉得,他们都处于一个微妙的临界值。
他们勇敢而怯懦,敏感而锐利。
他们体会角色的时候,也需要别人来体会他们。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是段白焰虽然承认,但没有精力去理会的事实。
他和余茵不一样,他厌倦与人交流,对人抱有苛刻的期待,希望他的演员们能够完成自我成长,尽管他和他们一样不成熟。
“所以竹沥,我们每个人都走在别人走过的路上,你可以大胆一点。”
然而现在,他顶着满头璀璨的星光,声音低沉,语调里有自己未察觉的温柔,“你理解的孙隽,就是孙隽原本的样子。”
“孙隽是孙隽,你是你。”她们共通,但又不同。
余茵将其他场次的拍摄提前了,姜竹沥得以完整地喝完整杯奶茶。她将珍珠也吸得一粒不剩,感觉好像是吃掉了一大杯甜糯米丸子。
她心满意足,真心实意“谢谢你。”
下一秒,段白焰发来一张图。
他去了格林尼治天文台,那里有地理教科书上一再强调的日期分界线,无数外地游客途径此地,站在分界线上与它合影。
他融入人流,成为万千红尘,众多俗人中的一员。
然后他指着那张图,信誓旦旦地说“你看,我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了。”
“如果它属于我,”他轻声说,“我一定会把它全都捧到你面前。”
姜竹沥觉得,段白焰的小情话有点土。
但是完蛋了怎么办她还真的就吃这一套。
小鲜肉给了她一种虚无的勇气,虽然没办法让她的演技突飞猛进,但她不再畏惧与余茵眼神交流。
姜竹沥想,这个包养的钱,花得很值。
她的戏份不多,杀青那天,沈湛煞有介事地给她送了一小捧花真的是很小一捧,只有巴掌大,她曾经在花店里见过,花朵小小的白白的,小清新得要命。
她很惊喜“谢谢你。”
“这些日子辛苦了。”余茵温柔地抱抱她,“请代我向小段导问好。”
“你才是最辛苦的呀。”姜竹沥笑眯眯地,问了个好奇已久的问题,“不过,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叫他小段导呀”
余茵笑了“他自己不也自称小鲜肉吗”
奶茶事件让姜竹沥在剧组内一战成名,先前那个化妆师小姐姐还结结巴巴、煞有介事地跑来问过,她是不是真的背着段导还包养着别人。
“老实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段白焰。”顿了顿,余茵微敛笑意,拍拍姜竹沥的手,“叫他小段导,除了是跟段导做区分之外,还因为,他确实年轻得过分。”
没有哪个导演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拥有这样的人气和成就。
然而姜竹沥一愣。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段导”
“嗯。”余茵毫不避讳,这些事在圈子里是公开的,就算姜竹沥现在不知道,未来也一定会有别人告诉她,“他的父亲也是一个导演,段白焰前二十年的人生轨迹,几乎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姜竹沥的心跳漏跳一拍“那他父亲现在”
“大概是环游世界去了。”
提到这个,余茵的表情变得有些迷糊。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段导了,最近一次,还是四年前,他办一个公益影像的世界巡回展,途径中国。”
“但你说起这个段白焰父母离婚时,他应该还在上小学吧。那场财产分割的官司闹得好大呀,我到现在都记得。”
夫妻感情到头,余下的只剩切割不断的利益,和处境尴尬的孩子。
余茵沉吟片刻,得出结论,“果然天才的命途,都是多舛的。”
姜竹沥有些惆怅。
直到回到家中,她感冒病得昏昏沉沉,还在想这件事。
学生时代,她从没见过段白焰的家长。但他连上学都是要带保镖的姜竹沥一直怀疑他是活在言情里的财团大少爷,按照这个逻辑,父母忙也很正常。
然而恋爱之后,她接触他家庭的机会依旧不多。
那年她陪他去山上度假,机缘巧合曾远远地见过他爷爷,也大概了解了他父母是“丧父母式养儿”,但个中缘由具体什么样,段白焰一直没怎么提。
姜竹沥从来不知道,他爸爸也是一位导演。
吃过感冒药,她缩回被窝,迷迷糊糊地想,她饲养的小鲜肉,可能仍然非常缺爱。
不过没有关系,这种东西,他和她都缺。
抱在一起如果能取暖,那也是好事。
后半夜,她口渴起来倒水,站在厨房门边,听见门铃叮咚叮咚响。
家里的阿姨大概是睡着了,姜竹沥放下水杯,穿着毛绒兔子拖鞋,小跑过去开门“稍等一下,来了来了”
踮起脚尖透过猫眼,外面竟然又下了一场雪。大雪封城,天地间一片茫茫的白。
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