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柔和的光线像流水一样,温柔地倾泻到两个人身上。
姜竹沥背对着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半晌,她屏住呼吸,听见他轻声说
“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怕。”
很久,姜竹沥没有再开口。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因为她闭上眼,好像立刻又接着刚刚那个梦,做了起来。
光线明亮的考场里,她与老师对峙,低声辩解,自己根本不认识身边的女生。
监考老师似信非信,皱着眉头看她,目光像一把利刃。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姜竹沥难堪极了,手在桌上握成拳。
“有完没完”最后一排的段白焰忍无可忍,隔着整个教室冷声喊话,“她一个二十四中的,看见一个穿一中校服的,就恨不得把眼睛都黏在人家答题卡上。同一个考场里考场试而已,还认起亲来了”
老师带着两个人,去调考场里的监控摄像。
姜竹沥打开了手机,姜妈妈不停地打电话问她,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考区。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因为划片区打乱考场,她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乌龙事件。
等他们查完监控,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监考老师诚恳地向姜竹沥道了歉,而她心急如焚,只想赶紧出去确认一下,妈妈是不是已经等得不耐烦,先行回家了。
她走出监控室。
长长的走廊上,阳光一寸一寸地破开空气中残余的水汽,光洁的地板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身形高大的少年背着黑色单肩包,站在走廊上,背对着监控室。
他微微低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把大伞,周身上下,流转着慵懒清贵的气息。
姜竹沥呼吸一滞。
像是听见她的声响,他微顿,然后转过来。
赤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顺着眼角的泪痣,一点一点地描摹下来,给他镀上温柔的金边。
“好了吗”他抬眼看她,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很淡很淡,“我们走”
姜竹沥身形顿了顿。
她想起来了,没有错,是那天。
我们。
他说,“我们。”
翌日中午,段白焰开车带姜竹沥去机场。
姜妈妈和明叔叔是下午两点的航班,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该给父母带些什么。
段白焰抿唇“那就什么都别买了。”
姜竹沥纠结半晌,最后,带了张银行卡。
段白焰什么都没说。
明叔叔的腿已经好全了,走路看不出痕迹。
他的工作调回了老家,在西南一个年年被评进全国宜居前三的二线城市,环境优美,生活节奏慢,最适合养老。
他笑呵呵地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你留着吧。”
姜竹沥感到为难。
她忍不住转眼看看妈妈。
候机室没什么人,周遭很安静。
姜妈妈戴着墨镜裹着毯子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也或许,只是不想理她。
“竹沥。”明叔叔低声劝,“你不欠我和你妈妈。”
所以同理,我和你妈妈,也不欠你什么。
姜竹沥用力眨眨眼。
长大之后,她必须努力理解的一个课题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有限的。和朋友也好,和恋人也好,和家人也好。
大家头顶都挂着一个进度条,沙漏里的沙子漏完了,也就走到头了。他们必须告别,因为各自的生活还要继续。
“叔叔没给过你什么,你以后要是还想看叔叔,你就来。”他一如既往和蔼可亲,低声说,“想看妈妈,叔叔也带着回来。”
可姜竹沥难过极了。
广播里传来航班开始检票的声音,明叔叔轻轻推推姜妈妈,温柔地叫醒她。
姜竹沥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这些年来,无论她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他永远都能包容;可是在明含的事情上,他永远绝口不提。
他是受人敬仰的大学教授,是她母亲在众多追求者中选出的佼佼者,是做了她二十多年继父的人。
可是,他永远缺失真正成为父亲的能力。
这是姜竹沥人生第一次,对他感到失望。
“明叔叔。”一遍又一遍的广播提示音里,她抬起眼,叫他。
“不管过去多久,走多远你都记着,”她停了一会儿,艰难地深呼吸,“你对不起明含,我们都欠她一条命。”
明叔叔转过来,姜竹沥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迎着光,她现在才真正看清,她继父的这副神情。
他是忠诚的,是唯一的,是不会背叛的。他拥有狂热的爱,狂热的痴迷,狂热的执念。
所以他绝对忠于自己的妻子,态度偏执而不可逆,但如果妻子和女儿只能选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站在姜妈妈那一头无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