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上的冰霜、僵硬寒冷的躯体、青白的面容仿佛根本影响不了一家人的团圆。
陆迩怔怔地看着那个孩子慢慢全身也像父母一样冰冷,脸色逐渐青白,头发上蓄满了冰霜。
忽然,那个温柔而僵硬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小迩,你都这么大了。”
陆迩猛然回头,看到身旁站着那两个如同僵尸一般的人。
“小迩,爸爸妈妈很想你。”
陆迩看着他们伸过来的青紫的双手,眼眶中慢慢积蓄起泪光,艰难地喊出了自己许多年未曾喊过的称呼“爸、妈。”
母亲的脸上又带上了那种笑意,冰凉的手掌轻轻握在陆迩的脖颈上,温柔地道“跟妈妈一起来吧。”
“你后来每年都来这里滑雪,不就是想爸爸妈妈带你一起走吗”
冰冷的手
慢慢收紧,陆迩的呼吸也慢慢急促,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陆迩忽然潸然泪下。
眼泪划过他的脸颊,还未落下便成了冰。
他伸出手,坚定地掰开这双来自母亲的双手“抱歉,妈妈。”
母亲似乎有些愣,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你不想跟妈妈在一起吗”
陆迩捂着脖子咳嗽了一声,有些眷恋地在眼前这对年轻的父母脸上看了一眼,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十分坚定“虽然你们不是我的父母,但我还是很感激你们让我能够和爸爸妈妈再说上话;但是”
他回头看了看刚才的一家三口所在的位置,转过头来,慢慢放下手,“但我的父母拼命把我从雪崩中保护下来,是希望我能够好好的活下去,绝不是想我毫无意义地死掉。”
所以,之后他每年都会来到雪山滑雪时,尽管最初无法接受自己害死父母的事实时想过自杀,可想到他的双亲拼了命也要护着他活下来,他便不愿让父母临死前最后的意愿轻而易举毁在他的软弱之下。
“父母”脸上似乎有点扭曲,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陆迩淡淡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玩了,纳塔。”
随着这句话,周围的一切忽然凝固。
随后,雪地、僵硬的尸体、年幼的孩子忽然全部消失。
陆迩面前出现了一个更加熟悉的身影。
娇小的躯体、长长的鹿耳、耳朵上还有一点微微的绿色。
是陆迩自己的模样。
或者说,是绿耳的模样。
纳塔用着绿耳的姿态,对着陆迩微微笑了一下“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陆迩看着他,这个躯体他用了太久,熟悉得仿佛在照镜子。如今看着纳塔用绿耳的模样跟他对话,内心泛起一丝别扭的感觉。
他道“你却比我想象的要蠢。”
“我原以为你记忆里最伤痛的东西就是你最大的弱点,没想到竟然不是。”纳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来自地球的人类很有意思。将来我可以去拜访一下。”
陆迩自然清楚纳塔所谓的拜访是什么意思,脸色更加冷漠“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纳塔“呵”地笑了一声“既然你和管控系统已经聊过,应该知道,作为宇宙中独一无二的灵子真菌,精神的世界才是我的领域你到了我的领域,还有什么反抗之力”
陆迩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忽然问了一句“你也是这样逼迫绿耳自杀的吧”
绿耳的记忆中没有纳塔的存在,但充斥了浓烈的悲伤、自责、愧疚和求死之心。
陆迩原以为那些都是绿耳性格和自闭症导致的情绪累积,惩治花尾之后,努力指导着红木部落的其他兽人和亚兽,在保证温饱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他们的精神素养。
后来红木部落没有出现过像绿耳一样的孩子,最内向的也不过是茫那种程度。
陆迩只把
绿耳当作了个例。
可现在看来,也许绿耳本身也不是那么敏感而自闭的性子。
兽人世界的难产再常见不过,绿耳甚至记忆中都没有姆父的样子;花尾欺凌他的时候那些行为确实恶毒,可真的会让他完全没有升起过反抗之心、完全自闭到想要自杀吗
生物天然有反抗压迫和欺凌的动机,哪怕再严重的自闭症患者,初期也会有试图拯救自己的举动。
绿耳没有。
并非是因为他特殊,而是因为他的内心中寄宿着一个恶魔。
这个恶魔用刚才这种方法,一遍又一遍在绿耳心里重演那些难过的经历,百倍、千倍地放大了绿耳的痛苦。
陆迩如今以成年人的思维都会有心思动摇的时候,何况绿耳这个单纯的亚兽孩子
纳塔挑了挑眉,倒是痛快地承认了“虽然azj0981废掉了我寄生智慧生命的能力,但他的知识本就出自我同源,难道我不会反向破解我抓了不少这个星球上的原始兽人进行研究,后来尝试过将我的一部分植入怀孕亚兽的胎儿中,让我的个体伴随胎儿一同降生可惜实验体的体质不太好,竟然难产了,导致我也跟着受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