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八年七月初十, 注定是个要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天,在何明等三位官员的指证下,数位太学生和在任官员被逮捕, 其中更包括大名鼎鼎的太傅苏玉暖本人及其二子、三女婿和长孙苏墨, 可谓轰动一时。
那些太学生皆非富即贵, 被抓时无一例外的惊恐交加, 就连慌乱时喊出的话也如出一辙
“大胆, 你们可知道我爹大伯小叔舅舅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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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的,他们口中的爹大伯小叔舅舅也如鹌鹑一般被提了来,迅速实现了就地团圆。
这些人一开始还试图抵赖,可面对充足的人证物证,甚至还有一位当年幸存的死者家属出场作证后, 所有的谎言都不攻自破。
那老汉身形佝偻、须发皆白, 满是沧桑的老脸上皱纹遍布,浑浊的泪水横流,当着所有人的面泣不成声。
“死了, 我,我亲自把我孙女送走的啊她还没嫁人哩我也杀了我孙女啊”
真实的情绪最能打动人,就连素来冷硬的邵离渊都眼眶发涨, 更不必说其他人。
眼见狡辩无用, 那些罪人纷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起来,只道自己是一时糊涂,又恳求圣人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圣人大怒,“改过自新事发多年,若你们果然有改过之心, 何需等到今日一时糊涂朕看你们方才巧舌如簧死不认账的模样,倒是精明的很呐”
说罢, 也懒得再听这些人呼号,“拖下去”
此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痛恨这些人辜负了自己的期望,又恼怒下头一干官员竟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若非裴以昭多年来不肯放弃,险些以性命为代价彻查至今,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现在只是爆出来的,可天下之大,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焉知没有类似的事情
要么不办,要么就重重的办须得一回就把这些人打怕了,怕到骨子里,才能真正从根儿上遏制。
这还只是在京城附近的,名单上其余那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说不得也要急召入京算账
莫西悄悄从后面绕进来,跑到邵离渊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后者颔首示意,起身对圣人道“陛下,黄字甲号捕头晏骄带人从苏家城外的庄子上挖出来三具尸骨,已找人来认了衣饰,确定是当年太傅府号称失踪的三名丫鬟。”
圣人拧眉沉吟片刻,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带凶手苏墨上堂,尸骨也抬上来吧。”
时隔数年,曾经鲜活的小姑娘们早已化为森森白骨,晏骄提前带着阿苗和郭仵作努力拼凑过。可到底因为死者年纪相仿,肢体扭曲,依旧有许多细小的骨骼混在一处,无法确认到底是谁的,只好摊开摆成一排,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实物所带来的巨大冲击永远是单纯的语言描述和想象难以企及的,覆盖着白骨的油布被揭开来的瞬间,大堂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和惊呼声。
圣人也曾亲临前线督战,当年的尸骸满地令他至今记忆犹新,所以也一直分外看重庞牧等一干在前线立过战功的将士们。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些孤零零的白骨,却又给他带来另一种刺激。
他忍不住从御案后走出来,胸口闷闷的发堵。
这几个,也曾是他的百姓啊。
“同时挖出几枚箭头,包括肋骨、胫骨在内共计十多根骨骼上有程度不一的裂纹,推测死者生前曾遭到虐待,以至骨裂。但因筋肉全无,所以无法判定致命伤究竟为何。”晏骄道。
“晏捕头,”圣人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白骨上为何有凌乱的划痕”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跟着伸长脖子看,果然见绝大部分骨头上都覆盖着许多乱七八糟的痕迹,有的粗有的细,似乎有些眼熟,但偏偏说不出曾在哪里见过。
晏骄抬起头,直勾勾看向满脸淡漠的苏墨,一字一句道“回陛下,这三人被杀死后就地掩埋于山茶花园之下,多年来,山茶花的根系缠绕尸体汲取养分,故而有此痕迹。”
文人雅士中不乏爱花者,而茶花朵大、艳丽,是不少人的心头好,在场数位官员家中也有几盆日日把玩。
可听晏骄这么一说,众人险些当场吐出来,暗中决定回去就把花儿丢了。
圣人的牙关都紧了紧。
他才要说话时,却听外面一阵喧闹,不由皱眉。
大理寺卿忙问“何人在外喧哗”又要打发人出去看究竟。
晏骄径直回道“方才请了几名死者的家属前来辨认,旧事重提令他们悲痛不已,迟迟不肯离去,执意要在外守候,求陛下还他们一个公道。”
其实这三名死者的家属都不是什么好货,当年仅仅因为五十两银子就爽快的帮忙作伪证,如今确认女儿是被害死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给的银子不够,非要来闹。
当时宋亮等人还欲劝解、驱逐,不过晏骄心头一动,反倒直接将人带了过来。
苏玉暖乃两朝元老,根基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