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天理昭昭,并无绝人之路。
“那裴大人现下情况如何”晏骄追问道。
“晏大人身兼仵作之职,想来比在下更清楚,”太医直起腰来,略活动了下,又继续为裴以昭清理,“人的眼珠上有一层膜,里头包着水和血肉,现下裴大人眼上这层膜被烧伤了,急需静养,每日早晚换药。若需恢复,少说也得三两个月,恐怕以后还会落下迎风流泪的毛病,再也不敢受刺激。”
听他说还有机会重见光明,就连素来稳重的邵离渊也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当即起身作揖,郑重道“劳您费心,但有所需,尽管告知,不必有所顾忌。”
突然遭此劫难,能看得见就属上天保佑,实在不敢多求其他。
太医被他这个大礼唬了一跳,忙避了开去,“不敢当不敢当,您跟裴大人都是好官,我自该全力以赴。”
晏骄分明看见邵离渊缓缓吐了口气,神色微微松动,灯火映照下竟意外显出几分疲惫和老态。
到底,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邵离渊一项器重裴以昭,谁知他这样稳重的人,偏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阴沟翻船,险些送了性命,焉能不气
他才要再骂,庞牧就抢道“差不多就行了,难不成他自己愿意当个瞎子他也不是个孩子,吃一回教训就够了。”
顿了顿,又瞅着吹胡子瞪眼的邵离渊嘟囔道“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气性儿还是这么大”
邵离渊怒视,庞牧缩了缩脖子,摆摆手表示不说了。
四人重新落座,邵离渊又丢出来最后一句,“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刑部的捕头青天白日去青楼白嫖未遂还打杀人命,你们且谨慎些吧”
对手的计策真的太阴险恶毒了,令裴以昭多年辛劳经营毁于一旦。这分明是要将他的身心彻底击垮,就算死了也是臭名昭著。
晏骄幽幽叹道“现下我也算是杀鸡儆猴的猴子了。”
窗外风雨越发紧了,分明还不到申时,可外头天空已如泼墨一般。
待太医彻底忙活完,已经是将近一刻钟后的事了,他交代道“每日早晚我来换药,不要见光,不要见水,闭目多休息,饮食清淡务动怒。”
双眼蒙了纱布的裴以昭闻言抱拳苦笑道“有劳,不过这最后一条恐怕是不成的。”
家门口给人算计,任谁遇到这样的事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太医显然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倒也没再生气,又跟邵离渊三人告辞之后便去了。
邵离渊叫人抬了约莫半人高的卷宗来,其中几本纸张边缘泛黄,分明是许多年之前的了,“这就是与本案有关的所有卷宗了,你需尽快看完,将案情烂熟于心。”
庞牧眼神示意,待邵离渊微微颔首后才上前翻动,“天佑六年,天佑四年,天佑二年天平四十三年,这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
先帝在位四十三年,年号天平,如今是为天佑八年,正是当今登基的第八个年头。
也就是说,这一系列案件中最初案发至今已有足足九个年头
等外人全部屏退之后,晏骄才满腹疑惑的问道“案子我接了,不过如今当真是满头雾水。如此大案,我竟闻所未闻。究竟是牵扯到了谁,才会让他们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京城动手。裴大人是被谁引去的那惠云楼可与此案有关妓女穿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何明究竟受谁指使,是否与本案有牵连”
她临危受命,却对事情起因经过半点不知情,情急之下,一连串的问题便如连珠炮似的丢了出来。
裴以昭眼睛看不见,不自觉侧着身体微微前倾,努力分辨他们的声音来源,闻言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晏骄点头,“愿闻其详。”
“三年前某日,我去归置结案卷宗时无意中碰落一本天佑二年的册子,发现乃是一桩陈年旧案。当时我闲来无事,便跟大人申请查办,谁知越查越深。”
因当时已经过去足足三年,且缺乏证据,重新查办非常困难,后来裴以昭前去当地走访,惊讶的发现凡跟当年的案件有关的人,要么陆续意外死亡,要么索性举家搬迁。
“诸位也知道世人安土重迁,岂能轻易离去索性我便去了当地衙门,要了户籍迁徙的名册簿子,去那几人的目的地查访,然而当地官府却证实根本没人过来。”
晏骄和庞牧头挨着头,凑在灯下翻看卷宗,听他说到此处不由感叹“这三地皆在千里之外,难为你竟肯这样细致,四处奔波。”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职责所在。”裴以昭淡淡道。
晏骄理了理头绪,“也就是说,凡案件相关者,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
若果然如此,确实奇怪的很。
裴以昭点头,“不错。”
“当地官员怎么说”庞牧问道。
“时隔数年,又逢战乱、朝堂更迭,许多地方的父母官都换了好几任,还有的已经入土为安,我实在无法一一验证,那些卷宗上写的乍一看无缝,只是凶手至今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