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相处
昨晚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两边,什么都没有说, 虽说没有背对着睡, 但也没有面对着, 而是各自面朝天花板。若是放在往日,大小姐还是大小姐的时候,都是抱着睡的。
这个刺激, 委实是过于大了。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 自己还瞎了, 活动不便。
萧韶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手边“衣服。”
林疏“多谢。”
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照顾他,萧韶真是个好人。
他拿起那件外袍,摸索几下,找出领口的所在,然后穿进去一只袖子,去找另一只。
衣服的料子很滑, 像水一样, 摸不出什么不同,他搞错了好几次, 一直穿不进去第二只袖子。
正觉得很窘迫, 一只手从他背后穿过去,拿起了衣料的一角“这里。”
声音很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那缕若有若无的寒梅香气一样。
林疏便想起在梦境中见到的萧韶的形象来。
高高在上, 冷若冰霜。
他更怂了, 觉得自己非常无助。
无助地穿完衣服, 该去洗漱了。
洗漱的地方在院子里,要用一个木瓢从水缸中取水。
他和萧韶的起床时间大致相似,都在寅末,也就是清晨五点,这个时候,村子里还没有任何动静,想是都还没有起床。
他接过萧韶递过来的青盐与水,最后又拿过萧韶递过来的布巾擦干,觉得自己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打算马上翻一翻锦囊,找颗无垢丹吃掉,免去这些杂事。
一个失明的人,实在有太多不能做的事情。
杂事做完,萧韶道“我带你回房。”
林疏“嗯”了一声,被萧韶握住手腕,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清晨风凉,他的脸刚刚洗过,被风刺得有点发疼。
手腕被松松握着,感觉有些异样,不大习惯。
林疏茫然想,原来他和大小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直接牵手,乃至有时候会十指相扣了。
而现在直接返回陌生的、握手腕的阶段,还是出于照料盲人的迫不得已。
于是,回到房间后,他又对萧韶说了一声“谢谢”。
萧韶道“不必。”
林疏坐回床上,不知该干什么。
萧韶在他身边坐下了。
林疏更不知该干什么了。
半晌,他吞吞吐吐道“这两天有劳你照顾。”
“不必谢。”萧韶道“你是为救我受伤。”
林疏道“你也是为救我和越若鹤才留下对付他们两个。”
萧韶道“出于私心,带你同来北夏,使你遇险,是我的过错。”
林疏道“你在学宫中对我照顾许多,我也不能看你孤身去北夏犯险。”
一句谢谢,就这样逐渐演变成相互检讨。
林疏想,不论怎么说,大小姐也好,表哥也好,萧韶也好,都是自己被照顾,实在是亏欠良多。
而受生理功能的限制,他也不能生一个盈盈去还。
萧韶停止了这个话题,问他道“还疼么”
其实是疼的。
静脉尽碎,没有不疼的道理。
林疏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低声道“不疼了。”
萧韶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信没信,道“继续吃药吧。”
说罢,林疏就听见几声拔开玉瓶瓶塞的声音。
他手上被放了几丸沉甸甸的丹药。
林疏想,自己醒来时,经脉的疼痛已经比最开始时减轻了许多,想必是萧韶已经给自己喂过丹药了。
他缓慢地一颗颗吞下丹药,感到了一丝负罪感。
这些药想必都是价值连城的圣药,放在以前,用大小姐的东西,他已经慢慢习惯。
但是萧韶的东西。
他总觉得自己是在白吃白用,有所亏欠。
毕竟,两个人都是男人,婚约自然形同虚设。
婚约形同虚设,他们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站在萧韶的角度上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实在不大愉快。
这样一来,面对萧韶的时候,就更不知所措了,简直回到了当初刚刚认识大小姐的那个阶段。
他又想谢谢萧韶,还未来得及组织好措辞,就听萧韶道“婚约”
林疏不想听,但是又有点想听,最后还是支起了耳朵,仿佛是一个正在等待判决的罪犯。
“婚约此事,我以为我母亲与你师父,或许知晓内情。”
林疏“嗯。”
这件事情他昨晚就想了很久了。
首先,桃源君知道自己是男孩子,而萧韶的母亲一定也知道萧韶是男孩子。
那桃源君知不知道萧韶是男孩子呢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换成萧韶的母亲,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