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地看着他:“不对,不对,阿爹从来不打我的,你不是我阿爹”
霍留行跟着上榻,把她堵在了床角:“现在才发现引狼入室,是不是晚了些”
眼看他越逼越近,沈令蓁拿手挡在身前,使劲往后缩:“你是谁”
“我是你夫君。”
“芙菌是什么吃的吗”
“想吃我你胆子不小。”
沈令蓁摇摇头:“我胆子很小,我要睡觉了”她一个激灵从霍留行咯吱窝底下钻出去,正要拿被衾将自己兜头护住,却被一把拽了回去。
霍留行拽着她胳膊,忽然问:“这世间的法则螳螂吃蝉,黄雀吃螳螂,鹰吃黄雀,那你知道谁可以吃鹰吗”
沈令蓁呆滞地摇摇头。
“没有谁可以吃鹰。鹰是没有天敌的。”他望着窗外雾沉沉的夜色,似将目光投放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们当我是蝉,我却要做鹰。”
沈令蓁愣了愣:“那是什么意思”
霍留行垂眼看着她,大约十个数,或者二十个数。然后他终于在数日的思虑考量后,得出了一个决定。
“意思是,这场仗,我有把握打赢。从今往后,谁欠的债,我找谁去讨,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背叛我,我就护你周全。”
沈令蓁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眨眨困倦的眼,打出个酒嗝来:“啊”
霍留行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黑着脸问:“啊什么啊,我在问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
长公主眼风带刀:“那你去问问霍家,肯不肯收了你这秕糠老头”
“我在朝虽无实职,好歹爵位傍身,到了庆州,人家怎么也得说一声蓬荜生辉吧”国公爷说得来劲,一把捋起宽袖,“哎,不如我向陛下请旨驻边,允我们举家搬去庆州,这年头,谁还没点保家卫国的手艺了”
点妆穿戴完毕的沈令蓁听着阿爹的胡闹话,蓄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半道折回,终于破涕为笑了。
该说的话,她这几日都已与父母絮絮说尽,临到吉时,除了“保重保重”也别无他言,只最后捱着母亲,托付了一桩事:“阿娘,我那救命恩公还得您多费心了。”
这些日子,沈家人翻遍了京郊一带,始终没找见沈令蓁描述的人,仿佛他真是人间蒸发了。
如今沈令蓁远嫁,探究绢帕背后的秘密也好,还那一份恩情也罢,都无法亲手去做,只能交给了母亲。
得母亲一句“放心”,她便在送亲队伍的伴同下离开了英国公府。
贵女出嫁,阵仗自是摆得浩浩荡荡,一路旗幡招展,载乐而行。
沈令蓁此番的送亲长辈身份更是了不得,除了她在沈家二房的堂兄外,还有一位皇子表哥。
那是圣上的嫡次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这样金尊玉贵的人,被派来跑这么一趟差事,足以表明圣上对霍沈两家联姻的看重。
百姓们也都听说了这场由嫡皇子送亲的婚事,到了时辰齐齐往码头赶。
只是这天子脚下的热闹却不是那么容易瞧的,禁军长枪点地,威严开道,半点不容情,人们只能挤在道旁驻足观望,远远目送新娘子上船。
但即便幂篱将沈令蓁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也不妨碍众人从她一回身,一举步间瞧出恍若窈窕神女的绝代风华来。
暮春的风恰到好处地拂动她层层叠叠的裙裾,勾得人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扯脖子瞪眼去瞧。
这隔着小半里地的渺渺一眼,已然足够成为过后半月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夏将近,落红满地,远行的船随着渐老的莺声,缓缓驶向了江心那一片水汽氤氲的朦胧天地。
沈令蓁站在船头甲板上,掀开轻纱一角,最后回望了一眼车水马龙,罗绮满街的汴京城。
她身边的季嬷嬷劝道:“船头浪高晃人,姑娘还是随老奴进去吧。”
汴京人多水性上佳,还不至于被这点浪头打晕,沈令蓁摆手示意无事,直到彻底望不见岸,才忍着泪进了船舱。
季嬷嬷搀着她在舱内坐下:“姑娘不必太过担忧,长公主特命老奴随您到庆州去,有老奴在,便是那西北的悍民长了三头六臂,也绝欺负不到您头上来”
一路涉水逾山,送亲队伍在四月十七的黄昏时分抵达了庆州治所庆阳。
前来亲迎的人马早已等在了城门前。
此地靠近大齐边界,因数十年来几经战乱,城垣一度损毁又一度修葺,这缝缝补补的城门绝不能够说体面。
不过沈令蓁眼下无心考究这些。
她打小过得本分,别说出远门,平日里连太阳都少见,身子因此养得弱不禁风,这次接连行了二十来日路,疲惫得骨头都快散架,此刻正强打着精神坐在车内。
隔着车门,对头的人瞧不见她,她便偷个小懒,只坐正到六七分。
临近城门,车队减慢了行路速度,马车外的季嬷嬷移开一道侧窗缝,悄声与她说:“霍二郎亲自来了,可见还是有心的。”
沈令蓁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