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沈长空怎么说,韩范全然不相信。
就在韩家追打沈长空的时候,小妾安安稳稳地卧在家中的厢房的软塌上,悠闲地磨指甲。
沈长空向来爱惜羽翼,二十好几了还未娶亲,明日里也不怎么近女色,便是一心想将精力放在仕途,成就一番大事上。
无论出入任何场合,必定衣冠楚楚,不容有一丝不得体的地方。
可如今他披头散发,拎着裤腰带,脸上还有三道女人抓出来的血痕,一身热汗在街上被撵着仓皇而逃,模样甚是难堪。
别说是韩范不相信,就是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在昏迷之中真的和那小妾做了什么不伦之事。
沈长空被韩范以及韩家家奴持棍棒追了一整个坊,引来无数围观百姓,指指点点捧腹大笑。
沈长空狼狈的模样和他所做丑事一日之间就传遍了博陵。
经营多年的美名毁于一旦,与他“沈长空”这三个字相连的不再是赞誉之声,而是一片和恩师小妾不伦的骂名。
更可叹的是,韩范居然在追打沈长空的过程中被气得当场暴毙。
沈长空难以置信,他的恩师,颇有拜相之资的吏部侍郎韩范竟就这样死了
沈长空回到府中,勃然大怒。
这定是沈约所为是沈约害我
想到沈约,沈长空忽然明白了,沈约定是要让他也尝尝身败名裂的味道,以报她妻子被诬陷之仇。
“沈约”沈长空恨得泣血,但已无翻身的余力。
韩范作为吏部二把手,居然因为追打奸夫猝不及防横死街头,澜宛得知此事后,火速赶往韩府。
居然是真的。
澜宛在见到韩范尸首时,耳朵里被灵堂的恸哭声填得满满的,心中已然开始飞速盘算吏部侍郎的位置该由谁来填补。
对于吏部,对于澜宛而言,韩范突然过世相当棘手,而且还是以这样方式过世,连带着沈长空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沈家恐怕要保不住了。
澜宛才刚刚过继一子一女,揽下数员武将,新的谋划还未完全铺好,就损失了两名大将。
当真猝不及防。
“这回沈长空丑名远扬、韩范之死,看上去是报应和巧合,但这暗中一定有人推波助澜,且这一手推得恰如其分,连脸都没露,就将事办妥了。这事肯定有卫袭在背后支持。”
澜宛从韩府出来,坐进了吕简的马车中。
马车内吕简穿着裘衣,搭在裘衣之内是大鸿胪的绯色官服,这象征着大苍中枢权贵的绯袍和吕简分外相衬,浑然天成,宛若是按照她的气质、五官和肤色设计而成。
“天子已经成熟,手段也越来越强硬。”吕简道,“原本还想着沈长空能够对付沈约一二,看来他还是棋差一招。”
澜宛将吕简幞头上沾着的一片落叶捻去“毕竟沈约是当初咱们第一个想要除去的隐患,此人深不可测,留着她定会坏事。没想到居然被她活了下来为今之计只能割舍沈家。我给项儿安排了亲事,与钟家嫡女明年正月成亲。阿都的亲事我也有几个意向”
所谓的项儿和阿都,便是她过继到膝下的一子一女。
吕简问道“他们俩意下如何”
澜宛听她所言,有些好笑“娘亲的安排,他们哪敢说半个不字你以为都像你那不肖女啊”
吕简轻轻笑了笑。
“你最近太劳累了,可要当心身子,别刚养好一点又旧病复发。”澜宛嘱咐她。
吕简道“我忙一些不打紧,最重要的布局不可松懈。如今韩范已死,沈长空不堪用,沈家一弃,加上今早从丰州传回来的密报,只怕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件事必须得尽早安排。”
提到丰州密报,澜宛的脸色沉了几分“希望哥哥能够挺过这一关。否则”
“否则”吕简看向车帘外错落辉煌的楼宇之上,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晚霞,“这博陵美景或许要不复存在了。”
博陵东城门,鸿胪寺的属官们将一波胡国使团送到城门口,城卫看完文书之后一一核对符牒。
确认无误之后,便让胡国使团的人出城去了。
小城卫昨夜值夜,今日又值夜,困得快要站不直。
但胡人穿行,他不想折损大苍的颜面,就算再困也挺直了脊背,双眼炯炯。
使团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地出城,小城卫严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脸庞上。
一阵风吹过,将马车的车帘卷起,小城卫恰好和车里的男子对视。
男子冷清地看了他一眼,转开了目光,将车帘拽回来,底部的搭扣扣在车窗底部,车厢内的情形便被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胡人,看着和苍人没什么区别。
小城卫在心里道,还以为胡人都是高眉深目长睫毛呢。
韩范横死,沈长空名声一落千丈之后,肆作台上再也没有辱骂童沈石三人的文章。
京兆府连夜查抄了沈氏宗族,将沈长空在内的一干人等押入大牢。
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