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宋桥无法抗拒。
在长孙胤漫长的昏迷期间,偶有清醒的时候,难得喜欢跟宋桥聊以前的事情。
聊了宋桥的外祖母,聊了宋桥夭折的大哥,自然也说及了博陵的往事。
宋桥明白阿娘对博陵有一些放不下的情感,即便她从不提及,可那股子拉扯不清的愁绪依旧萦绕在阿娘的心门上,宋桥明白。
博陵是长孙胤奋斗过的地方,也是她留下许多回忆和牵绊的地方。
宋桥想要解开她的心结,便鼓足勇气问了很多事,包括关于她和卫慈的往事。
一开始宋桥说的是“长公主”,长孙胤还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卫慈。
在长孙胤的心里,卫慈熟悉的身份还是“储君”。
“她是我唯一的皇室学生,也是我曾经最得意的门生。”长孙胤提及年少的卫慈,是带着欣赏的笑意,“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慧伶俐,再难的文章一遍就会背诵,举一反三更是难不倒她。我曾经以为她会是一位承前启后、再创盛世的帝王,没想到她走了一条歪路。
“我失败了,她是我失败的作品,原本极好的胚子落入我的手中,竟留下这样的瑕疵。我对我自己很失望,对她也很失望。”
以长孙胤对卫家的了解,卫家人身上,特别是如今手握江山的嫡系一脉,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那股子偏执劲儿。
越是得不得的,便越想得到。
卫慈是她一手教导培养起来的学生,她太了解卫慈了,教导她的过程中,卫慈的聪明狠辣她都看在眼里。
若她们一家继续留在博陵,待卫慈登极之后,便会将帝王之术用在她身上。
家人会成为卫慈禁锢长孙胤的筹码,而到那时,她家人性命不保,卫慈也将落下一身的恶名。
长孙胤决定离开,决定以自己的绝情冷漠换得卫慈的悔悟。
“那时离开博陵,想的便是她年纪尚幼,待我离去之后或许还有回归正途的希望。以我一人仕途、我长孙家的前程,换回一位圣贤君主,还是值得的。可惜”
在长孙胤离开博陵之前,先帝有来找过她。
“若是律真依旧执迷不悟呢”
长孙胤道“那便易储。”
先帝将一卷牛皮卷展开,上面是皇嗣的名字。
长孙胤提笔,在卫袭的名字上画了一圈。
长孙胤在离开博陵的时候,还在教导卫慈功课,劝她多读那些有益之书,便是在暗示,让她回归正道。
可惜那时年少的卫慈已经听不进任何话。
宋桥说“母亲临终前还在念叨,有愧于先帝所托,未能为大苍培养一名继往圣,开来学,大有功于斯世的明君,实在惭愧。”
卫慈听完之后静默,禁不住潸然泪下。
宋桥心里也不好受,但她觉得卫慈有权知晓这一切,而母亲临终前终于松口说了这么许多,也当是想借她之口告知卫慈吧。
“对了,殿下,家母给您留了一物。”
卫慈全然没想到长孙胤竟有东西留于她,惊讶地看着宋桥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
“家母说,并不希望你来,但你或许会来。若你真的来了,便将它交给你。”
宋桥将这张纸递给卫慈之后便离去了,不打扰她。
卫慈看着这张被叠得齐齐整整的纸,心内忐忑难安,一时竟不敢打开。
她会对我说什么
三十年来的第一句。
卫慈捻着那张薄薄的纸,独自一人坐在土坡上,看那朝阳升起,晖照大地,又看它缓缓落下,四野渐合,始终未动。
倒是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躲了许久的唐见微和童少悬,以及童少灼和卫袭这四个人,陪着卫慈吹风受凉,瑟瑟缩缩。
这东南的冬日和博陵不同,没有酷烈的北风,但那绵延阴冷,往骨头缝里钻的阴风还是让人受不了。
卫袭见她们仨冻得难受,便说“你们先回去吧。”
“啊那怎么行。”童少灼不同意。
“我的皇姐,我陪着便是。”
“我的天子,我也要陪着。”童少灼不走。
唐见微和童少悬自然也是不离开的。
外祖母过世,长公主从博陵奔了大老远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她风雨兼程,定是想要来见外祖母最后一面的。
谁知天意弄人,这最后一面终究是没见着
这样的苦事,光是稍微带入一番,都让唐见微心里绞痛,难以消解。
虽说她和卫慈成日里斗来斗去的想方设法添堵,可这会儿,她心正跟着卫慈一块儿难受。
最后一缕阳光都收尽了,卫慈低下头,没再犹豫,将纸展开。
看了一眼,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快看完了。
纸上只有两个字珍重。
是长孙胤的笔迹,一星点儿都没变。
她到底是心软了,留了两个字的温情给卫慈。
卫慈站起身,对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