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他想要驱散变就能不去设想的。
这一日的酒菜被送走之后,当真没有再送回来。
刘阔这些日子照常吃喝,猛地饿了一日,胃里极不舒服,脑袋也愈发迟钝。
一群人的脚步声从他牢笼前经过,刘阔留意了一番,四名狱卒带着某个人正往牢房出口的方向去。
被裹带的人头上罩着个麻袋,全然看不见他的长相,可是刘阔还是瞬间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是王呈。
不会有错,即便没有露出脸,但王呈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伤疤。
被狱卒们包围着,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离开牢房的这个人手上,有一模一样的疤痕。
自他牢房门口而过的人,虽无脸见他,却是被他洞察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大理寺牢房怕犯人越逃,只有一个出口,必定会路过刘阔门前,恐怕王呈都不必掩面而逃。
他当真背信弃义,召了
看来此人依旧贪生怕死,刘阔恨自己怎么就一时犯傻,与之共谋
“王呈。”刘阔声音雄厚,即便坐在原地,这么一嗓子出去,其声亦在牢房之内震荡不已。
“今日你若背约负盟,独自从此逃离,当知后果这世间再无你立足之地”
王呈显然听见了刘阔所言,步伐有一时的停顿,喉咙里发出一阵浑浊之声,但到离开之时依旧什么都没说。
很快他便在狱卒们的掩护下离开了牢狱。
牢房门被打开,童少悬走了进来,问刘阔“您有事找我”
刘阔一头乱发,胡子横生,垂首而坐,他问童少悬说
“老夫听闻童长思乃百年一遇之天纵奇才,童长思可否回答老夫一个问题,为老夫解疑释惑。”
童少悬道“解疑释惑不敢当,刘公请讲。”
“状元为何读书求仕”
“自然是为了辅弼明主,黼黻皇猷。家合世平,士饱马腾。百姓安居康健,怡然自乐。”
刘阔道“童长思与老夫志向一致,却为何针尖麦芒。”
“大抵是某与刘公所敬明主不同。”
“童长思如何识辨明主”
“以圣贤之书辨,以所见之事辨。以谈吐、志趣、礼贤下士心怀苍生辨。”
“何以辨真心或假意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此事话放之此时亦可用。”
这刘阔一句句地逼问,就好像不将童少悬问倒不罢休似的。
童少悬可从来不惧怕任何的责问,她虽年轻气盛对所佐之君匪石匪席。
她对刘阔道“某所读经书必定没有刘贤公多,但也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若遇明主自然倾心辅佐,若非明君,便要取而代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汉先祖白帝城托孤,得到的是武侯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沥胆披肝之言。前人所称赞敬仰必是忠贯日月的贤臣,颂乱党佞臣之事,未之闻也。刘公若想要沦为王呈、侯立之流,那某也没什么好多说了。”
童少悬提及王呈都在刘阔的意料之中,可是侯立被提及,却让刘阔始料未及。
侯立乃是澜氏在禁军之中安插的极其重要的人物,因为他所处官职的原因,身份高度保密,即便是澜氏最亲密的盟友和幕僚,能够知晓此为澜氏所用之人都少之又少。
大理寺居然知道
刘阔痛心疾首。
他没有冤枉王呈。
若不是王呈吐露,大理寺是不能知道侯立身份的。
往后有一日澜氏败了,不啻澜氏生不逢时,更是因为所用非人。
而卫氏天子启用之人,忠奸尚且不提,往往能够达成她的目的。
慧眼识珠,这才是明君最重要的能力。
刘阔颓然不语,童少心中却还憋着一口气。
她在离开之时对刘阔道“当刘公对自己所做之事还有疑虑时,可以想想后人会如何评说。刘公,历史的车轮正从我们每个人身上碾过,而后世万代,亦在看着我们。”
童少悬的话让刘阔心下一震,手指紧紧攥成拳。
原本伟岸雄挺之姿,此刻变做黄河一砂,糜颓不已。
印着陆责肖像的酥油饼火爆上市,于博陵城中流通数日之后,唐见微还真的得到了她一条极为有用,却又出乎意料的消息。
童少悬心事重重地从大理寺回来之时,唐见微立即奔到大门外,与她十指相扣,迎她下马车。
“夫人我寻到线索了”唐见微语速极快,带着兴奋与焦躁,“那陆责除了在骆丞相家和沈家当幕僚之外,他有整整四年的时间以宋暮这个假名潜伏在一位极为重要的人物身边”
还没等唐见微说完,童少悬便帮她说了
“这个人就是你阿耶的恩师,曾任户部侍郎,也是你阿耶上峰王弘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