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貌乃当朝重臣, 辅佐过三代帝王,平素里朝野内外颇有威名。刘貌以死规谏之事很快传遍整个大苍,让卫袭的压力更大。
此时卫袭身边可信任的只有国舅骆玄防,国舅说那刘貌被澜戡等人蛊惑, 正是要逼年少天子立澜氏一派为后, 从前朝一手握入后宫。
卫袭浑身战栗着, 她的确害怕, 但同时也被激发了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我们卫氏江山, 什么时候轮到姓澜的来做主这后位除了朕的妻子,谁都别想觊觎”
卫袭知道国舅说得对,这澜戡恐怕真的相当看轻自己。
在卫慈还是东宫之主时,澜戡曾经当着先帝的面盛赞过卫慈, 说她明达灿然, 圣思无双, 慈孝发于心,若是将大苍之业交予卫慈之手, 可建万载之功。
那时先帝身子已经不太好, 迫切想要卫慈得到众臣的拥戴, 等他千秋之后也能走得安心。
澜戡那时的赞美有可能是发自真心,也有可能是想宽慰先帝才说的好听话, 但无论如何, 澜戡对卫慈之外的皇子都非常不屑,卫袭也是知道的。
当年长孙胤携带全家一夜之间消失在博陵之后,卫慈整个人性情大变, 再也不读书, 就在东宫寻欢作乐, 养了一群的侍女成日胡混, 对政事更是不闻不问。
先帝怒不可遏,去训了她几次之后她反倒变本加厉,分明就是故意激怒先帝,想要先帝将她的储君之位废除,改立别人。
先帝乃是一国之君,虽疼爱长女,但脾气一上来中枢上下没一个人能拦得住他。
先帝很快废了卫慈太子之位,改立卫袭。
或许那时的先帝还留了最后一线机会给卫慈,没有将她废为庶人,依旧是个公主,就是想着若她还能痛改前非,这江山还是要交给她的。
毕竟先帝所有的皇子之中,卫慈能力卓绝,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儿。
谁能想到太子太师一走,她便成了这样
于是卫慈和长孙胤之间的风言风语开始在博陵流传。
先帝知道卫袭和卫慈虽然差了九岁,但到底是亲姐妹,卫慈很疼卫袭,两姐妹的关系亲近,很多卫慈不会跟先帝说的话,有可能会和卫袭说。
所以先帝就让十一岁的卫袭去找她皇姐,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没劲儿了。”卫慈说,“我原本对当什么天子也没兴趣。累,一群老头子老太太成天在耳边念叨,这要谏那要谏这不得体那不配,成日待在戍苑之内人都待傻了,出趟宫一群人劝,那滋味都不像是出宫,倒像是自宫。更别说是离开博陵了。”
卫慈躺在软塌上,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已是储君的卫袭就跪坐在一旁,还和以前相处模式一模一样。
卫慈将酒盏内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想到了什么“承灿,天子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命真龙,是大苍江山巅峰之主,可我连我喜欢的人都得不到,连自己一点点愉悦都不可拥有,这天子有什么意思也不过是只笼中鸟罢了。”
卫袭不解“姐姐,天子乃是授命于天当泽福万民,举鹏万里,让先祖留下的江山河清海晏,又怎会是只笼中鸟”
卫慈有些惊喜地看着妹妹,欣慰地笑道“承灿比我更适合当天子。大苍没有落在我的手中是百姓之福。”
卫慈彻底放下了储君的重担,开始四处云游,多年以来不与别人联系,只和卫袭有书信往来。
每次的书信都相当简短,只说她现居何处,还活着。
卫袭十分惦记卫慈的安危,一直在暗中派人保护皇姐。
有一日,卫慈寄来的信中略有不同。
以往只说她在何处,而这一次则是写道“吾与年娘子于潘县”
年娘子这是与皇姐相伴之人吗
卫袭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刘貌刚死,澜戡和中枢百名高官联合上疏,给卫袭施压,极烈反对立庄氏为后。
这些事卫袭没有跟阿澈说,但阿澈也有所听闻,劝卫袭道
“陛下刚刚登基没多久,身边少有可用之人,而澜丞相一党蛮横势盛,若、若若是与他们硬碰硬,只只怕”
阿澈平日里说话并不结巴,但一着急就容易打磕巴。
越是心急就越说不出来,卫袭轻叹了一声,将她揽住,拍拍她的后背将她焦躁的情绪舒缓下去。
“阿澈不必想这些。”卫袭抱紧她,“咱们成亲的时候我说过的,咱们生同衾死同冢,我是公主的时候你便是唯一的驸马。如今我是天子了,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阿澈在她怀里闷声道“可我,我会给你丢人。”
卫袭说“你别想这些啊,我会保护阿澈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阿澈抬头看她“我也想保护陛下。”
卫袭继位之后,无一皇嗣,后宫空空荡荡,澜戡便再次施压,劝卫袭早日选秀女充实后宫,诞下皇嗣,稳固江山。
卫袭一反抵触的常态,接受了澜丞相的建议,立即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