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赶上大喜的日子, 童少潜肯定又得被宋桥满院子撵着揍。
宋桥不想在吉日动粗, 瞪她几眼之后又觉得糟心。
全家上下不是已经成家就是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就大儿子和三女儿成日胡混, 今年十八的人了, 成家立业没她的份, 乱七八糟的话说得比谁都顺溜。
以后可怎么办啊
收到阿娘“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 童少潜默默潜了
天之将晓, 唐观秋和紫檀带了一大堆的嫁妆, 来东院“铺床”。
铺床习俗从前朝延续至今,于大婚开始之前, 出嫁一方便会派人至迎娶一家布置新房, 展示出嫁方陪送的嫁妆。
因前朝非常讲究门第之别, 铺床所展现的嫁妆多寡,自然代表了家境优渥与否嫁妆多,家庭便和睦,预示着出嫁女子今后的日子也过得幸福。
前来铺床之人称之为铺母。
铺母可不是随便找一个人都行的, 此人必是福寿双全、大富大贵的女人。由她铺床, 正是有趋吉迎福之意。
到了大苍天显年间, 随着科举时兴寒门崛起, 原本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的权力和地位被各地寒门分散了不少。
门第观念依旧有, 却也不似前朝那般森严今日白屋他日很有可能经由科举之途摇身一变成为显贵, 这是谁都没法预料之事。
于是,民间婚俗依旧,只不过大多数就是为了热闹, 走个过场,并不真情实意特别讲究。
唐家这头是外来的,在夙县熟识的也限于童家人,唐见微懒得在外找个不认识的人当铺母,就让自家姐姐过来铺床倒也真是唐见微一贯作风。
唐观秋和紫檀在童府家奴的帮助下,将几大箱子的嫁妆统统用推车推了过来。
其中一半是吴显容从博陵送来的,另一半是用这段时间唐见微起早贪黑赚回来的银子买的。
且不说那鎏金香炉和玉石雅案,就是两条柔软如云朵一般的蚕丝被就足够引人注目。
宋桥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夙县知名的苏岸人家卖的蚕丝被一套两床的被子起码要百两银子起
这可不是唐见微旧友送来的,是在夙县当地自己买的。
宋桥看唐观秋和紫檀将物件一件件拿出来,就像是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填满清贫的童府。
童府陈旧的墙壁屋瓦都在绽放富贵的光芒
这可是从来没想过的场面。
每个月给的月银只多不少,即便来到陌生的地方依旧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此扎根立业,阿慎这孩子完完全全在她意料之外。
“打搅各位了。”
铺完床之后,唐观秋对童家所有人行礼,甜甜一笑,和紫檀一起离开。
童少临好奇道“她脑子真的受伤了吗看她干活儿说话都利索得很。”
童少潜正要附和,就听她姐继续说
“看着比咱们阿深还利索。”
童少潜“你们怎么回事啊,就算今天阿念要成家了,也不用按着我一个人欺负吧”
坐在姐姐们中间的童少悬已经上妆完毕,这还是她人生第一次上这么浓艳的妆,特别不习惯。
“感觉好老啊”
童少临宽慰她道“咱们阿念真是个傻孩子,居然还能不习惯漂亮这回事。不过你媳妇将你养得不错,看看,小脸蛋圆润了不少。以后啊你会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幸福的,从现在开始习惯吧,我的好妹妹。”
童少悬本来还在计较一些小细节,听到大姐这么说,忽然想到今日正是她成亲的日子,从大半夜到日出,忙忙碌碌这一大遭是为了迎娶唐见微
停下来仔细琢磨这件事儿,突如其来的真实感让童少悬心中狂跳。
我和唐见微,我和那个曾经遥远的她,今天要喜结连理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唐观秋刚刚亲手铺好的床。
唐见微就要搬到东院来,与她同床共枕了。
从今往后日日夜夜长相厮守,她俩便是全天下最亲密的一对。
天光大亮,正是吉时
童少悬穿着绛红色的婚裙,手持却扇,脚步有些凌乱又急迫地走在一众亲朋的最前面,一路热热闹闹地来到西院。
走到西院唐见微的房门前,紫檀和唐观秋站在紧闭的房门前,不让她进去。
紫檀笑嘻嘻道“不吟催妆诗,新娘不出来”
亲朋们在童少悬身后七嘴八舌,让她快点来一首催妆诗
吵吵嚷嚷起哄之声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童府,也不知道谁才是今日的新人,葛寻晴更是恨不得直接帮她吟诗
这时童少潜和人群里的白二娘两人对了一眼,立即悄然退出了人群,往东院的方向去
童少悬用却扇扇了扇红扑扑的小脸,吟诗道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童少悬吟完诗之后,亲朋齐声高呼“新妇子催出来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