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吃力地抬起手, 揉着自己的脑袋。
她没有得到原主的许可, 强行住了进来, 不止是头疼欲裂, 就连举手抬足都受到限制,胳膊不是胳膊, 手指不是手指,控制起来很费力。
她吃力地抬起手, 揉了几下,头痛稍稍缓解, 但胳膊和手指已是累得不行。
就在这时,一双手代替她揉上了脑袋,力道不轻不重, 恰到好处。
伴随着的, 是方尽低低的声音“妻主, 这样好些吗?”
虽然关切依旧,但罗衣能听出其中的疏离。他之前面对原主的时候, 语气是轻松的, 愉悦的,带着少许的活泼。
他很喜欢他的傻子妻主。如今“她”不傻了,他变得疏离起来了。
“好些了。”罗衣哑声道,因着头痛缓解许多, 舒服地眯起眼睛。
方尽站在她身后,力道适中地揉着她的脑袋,声音低缓“妻主是怎么不舒服?要告诉母亲和父亲, 请大夫看一看吗?”
罗衣没有立刻回答。
她在享受这一刻头不痛的美好。
好一会儿,她才道“先不告诉他们。过几日,我好些了再告诉他们。”
她的头痛是治不好的。过些日子,她适应几分,或者原主适应几分,或许就不会这么疼了。
等头痛不影响她的正常行动时,再告诉于母于父吧。若不然,徒叫他们担心。
方尽的眼底闪了闪,低低地道“是,妻主。”
他心下起了疑。妻主刚刚恢复神智,该同孩童一般,什么也不知晓才是。她倒似乎很清楚,自己有母亲、父亲,也知晓他是她的夫郎。这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清醒的傻子?
然而心底疑惑着,口中却不说,只尽职尽责地为她按揉着脑袋,不时低低地问“力道重不重?这样会让妻主舒服一些吗?妻主想要怎么按,请与我说。”
罗衣没再开口。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同他相处。
安抚、示好、拉近关系,并不着急。
她如此平静,让方尽一颗心沉沉的,很没有底。
面上露出些许惶然和不安来,妻主看起来并不像好相处的人,他能服侍好她吗?
一整天,罗衣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不声不响,扮演着傻子的角色,任由方尽喂饭、喂水,扶着她回屋歇息。
倒是于父奇怪地说了句“晚儿今日格外安静。”
方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露出紧张来。他知道妻主为何这般模样,但妻主不许他说。
“方氏,你可有怠慢晚儿?”于父看着方尽有些怪怪的,顿时严厉呵斥起来,“我们花钱买你进门,是叫你仔细伺候我女儿的。你可别欺负我女儿不聪明,就随意怠慢她!”
方尽忙跪下来,垂着头道“并不敢的,请父亲明鉴。”
于父却又厉声教训起来“我们是花了大价钱买你进来的!你从前过得什么日子,你没忘记吧?进了我们于家的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有数吧?叫我知道你怠慢晚儿,你给我等着瞧!不扒了你一层皮,我就不姓于!”
方尽垂着头,心说,你本来也不姓于,是嫁到了于家,才冠了妻姓。
当然,嘴上是不敢说的,只低低地道“我知道的。”
于父又教训了他几句,才叫他起来“还跪着干什么?进屋伺候晚儿啊!一点儿机灵劲都没有,当初怎么买了你进门?”
他口中絮絮叨叨,还在方尽胳膊上拧了一下“你记住了,好好照顾晚儿!”
“是,父亲。”方尽忍着痛,一声不敢吭,等于父走开了,才低头走进屋里。
他看向床边,就见他的妻主已经坐在床上,倚着床头,目光平静地朝他看过来。
如果不是这双澄澈的眸子,如果不是她跟他说过话,他几乎要认为她还是个傻子。
他心底一时涌起酸楚。
他的傻妻主,不见了。
垂下眼睛,轻轻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情绪。抬起头,快步走到床边“妻主,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我为你按一按头吗?”
他的口吻温柔又耐心。然而罗衣是听过他如何跟原主说话的,自然分辨得出来,他待她,没有待原主的那份亲近。
这倒是奇了。
不管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嫁个正常的伴侣,不是应该更高兴吗?毕竟,他她的后半辈子就依靠她他了。
“不早了,歇着吧。”罗衣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往自己身旁的空位一瞥。
方尽心底一紧,妻主她,该不会是想圆房吧?
她,她会温柔地待自己吗?
方尽浑身僵硬得像石头。看着她平静的眼眸,总觉得她眼底涌动着暗流,并不像是一个温柔的妻主的样子。一时间,心底惶然、不安、紧张,又无措。
终于,他狠了狠心“是,妻主。”
早晚的事,不是现在,也是以后。他能接受的。不就是圆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