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谢家金堂(1 / 2)

颍州谢宅,一小厮打扮的少年匆匆行过临水回廊,入了小院,在瞧见玉兰花树下小憩的身影时,轻了脚步,小心近前唤道“少爷,老爷请您过去正堂。”

“唔,”金堂听见响动,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了面前人一眼,才慢悠悠道,“是墨书啊,我爹寻我何事”

墨书想了想道“早先王府派人来了一回,却不知有何事。”

“王府”金堂轻咳一声,露出几分心虚模样,翻身坐起,身上沾上的玉兰花瓣也随之滑落。

自金堂八岁那年秋里,李铮回京,李恪连着谢父都忙碌许多,就是李钺也常常不见人影。

李恪分不出心神管教金堂,便叫他长住河下村,托潘先生看顾。

潘先生生性清正,待学生十分认真,金堂九岁那年考过秀才之后,便少有远行之时。

他十一岁那年正该秋闱,潘先生以他学识不足、性子跳脱为由,又压了他两年,直到今年年头上才许他去参加明年秋闱。

潘先生前几日得信,家中有亲人过世,便向李恪告假,回家奔丧。金堂便没再去河下村,恰这几日李恪不得闲,才许他回家来。

“是,”墨书应道,“听正堂伺候的说老爷很是生气,还砸了个杯子。”

“爹发了脾气”金堂听了这话,便知道那人不是姐夫看自己闲了,使来给自己找事做的。只是能叫爹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姐夫姐姐素来敬重爹娘,想必也不是他们之故,否则爹肯定要找上门去骂了。

金堂绕着玉兰花树转了两圈,折了两枝花下来,才亲自捧着往正院而去。

“少爷来了,”正院的婆子远远瞧见金堂身影,松了口气,赶忙先去传话,徐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亲自过来打起帘子,还给了金堂一个京城的口型,才低了头。

“爹、娘,”金堂压下心思,才行到门槛处,便先喊了两声。

等进了屋里,金堂先行了个礼,又走到近前,献宝似的将捧着的花枝给两人看“我庭前玉兰开得正好,便折了两枝好的,不管是插瓶,还是娘梳发,都合用的。”

徐氏板着的脸松了几分,借着金堂的手看了一回,才道“合该去把那对天青色的梅瓶取来,一件搁在屋里,一件搁在你爹书房,恰能熏熏屋子。”

“娘想得周到,”金堂笑着嘱咐了几句,才将手里的花枝交由旁人。他转头看了一眼谢父的脸色,才道,“爹,我听说方才王府里遣了人来可是姐夫看我在家躲懒,遣了人要给我加课业”

金堂顿了顿道“您可得劝劝姐夫,我往日都有用心学的,如今不过才将将在家松快几日,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你还想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谢父看了金堂一眼道,“只怕没这个机会,等过几日腾出空来,你就且等着你姐夫收拾你吧”

“爹”金堂故意拖长了声音喊道。

“都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说亲,怎么还这么爱撒娇,”谢父才缓和了神色,又忽然恼道,“我已叫人备了车,咱们去你姐夫那儿去。”

“怎么说着说着又恼了,”金堂道,“爹你是恼了我还是恼了姐夫你若是恼了姐夫,过会儿咱们去了,我帮你捣乱出气”

“和你姐夫没什么关系,”谢父摆了摆手道,“是你爹娘这两张老脸都被那两个不孝子快丢尽了。”

金堂轻咳一声,道“大哥二哥远在京城,这两年也安安稳稳的,这是怎么了”

“人心不足,只知道算计自家人,”谢父一提起这事儿,就气得不想说话。

还是徐氏冷静些,一边叫人折了玉兰为自己簪花,一边道“嫦儿新丧,老大和老二心疼她,接了家去,叫人堵在门前,便连夜送了嫦儿来颍州。”

说到此处,徐氏也叹了口气,只道“只是你大哥二哥竟让人直接送嫦儿先去了王府。”

将新丧的侄女越过嫡亲的祖父母,送去姑姑姑父家这可真怪不得谢父和徐氏要恼。

谢家在颍州住着,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往年两位兄长派人送来年礼,也是先看谢父和徐氏在哪儿,并不是找不到谢宅地址。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兄长,又是起了什么心思。

“原来是这样,”金堂道,“这事儿做得糊涂,爹娘你们气哥哥他们就是,嫦儿既然来了颍州,住在姐姐姐夫家也不妥,咱们这就去把她接了家来,左右我们不缺银子,再多养好几个人,都是够的。”

“我也这么想,”徐氏道,“等接了嫦儿家来,我便在后院专设个小佛堂,让嫦儿为她亡夫守孝三年,再让你爹修书一封,以作描补。只是这亲,到底是结成了仇。”

“这也无法,咱们离京城太远,如今回天乏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金堂道,“等三年过后,这事情慢慢淡了,嫦儿再回京,或就在颍州生活,也都是可以的。”

谢父虽在一旁听着两人说的,面上却仍带着隐忧。

此时有下人前来回禀,说是马车已然备好,谢父便率先起身,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