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人”
李红枝连忙要拦,苏承祖却已经大步出去了,只能在原地叹息跺脚,
“你爸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一点儿都不稳重万一是我们想多了咋办”
苏玉秀听了父母这半天,心里也就反应过来,这赵家大儿子很可能跟赵队长的去世有关,不怪苏承祖反应这么大,于是扶着李红枝道,
“就让我爸去问问吧,是误会就最好,不是也有不是的处理法子,不然这心里头总是不安。”
李红枝把院门关住,悠悠的叹了口气,
“但愿吧。”
却说苏承祖冷着一张黑脸健步如飞就赶到赵家,爱党媳妇儿看见去而复返的苏承祖还愣了愣,
“苏叔,怎么了”
赵家除了赵爱党都是老人女人,还有个几岁大的小豆丁,苏承祖强自按捺着脾气,道,
“我找爱党。”
恰好赵爱党闻声出了堂屋,看见苏承祖也是一愣,
“苏叔”
苏承祖拉着赵爱党到一边,爱党媳妇儿惊呼一声,赵爱党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让妻子回屋去。
苏承祖冷声道,
“你跟我说实话,你爸的死跟你大哥是不是有关系。”
赵爱党闻言面色便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虽然不言语,苏承祖见此却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当下便瞪了铜铃大眼,怒声道,
“是不是你哥”
省略的后半句话两人都心知肚明,赵爱党连忙摇头,
“不是、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苏承祖不问出个好歹来不肯放弃,赵爱党塌下肩膀,认命的叹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道,
“我哥我哥在城里一家工厂上班,成了人家厂里领导的女婿。为了给他老丈人分忧,便将厂里一批过期变质的石灰按市价买给了我爸――”
苏承祖略一思索就猜了出来,
“那年粮仓倒塌就是因为赵爱军是不是。”
气急之下,苏承祖已经直呼他的姓名了。
赵爱党闭了闭眼,终是点点头。
“然后呢”
苏承祖继续问,
“那是之前的事儿,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赵爱党顿了顿又道,
“我爸因此一直心怀愧疚,对我哥没个好脸色。我哥来送了几次东西,说了几次好话都没用,也渐渐就不来了。前阵子却突然从城里跑回来,说他们工厂最近要出什么新东西,让我爸怂恿全村买。我爸长了记性自然不肯。我哥跑了几回都没说下,就跟我爸吵了几句,我爸气急之下追着要打他,结果就”
后面的话赵爱党没能再说下去,七尺的汉子就这样耷拉着脸、梗着嗓子。
事实上,说赵爱军吵了几次都是高看他,赵爱军每次来总说些“新时代了就你们还穷困”、“不知变通怎么能有好未来”、说赵建国“腐朽”、“梗货”更是没少,还穿着好料子、戴着手表来家里炫耀,和他媳妇儿话里话外嘲讽家里头落魄穷,没少把赵建国气的头疼。
可他金贵的赵爱军难不成就不是从这破家里头走出去的不是他爸辛辛苦苦供出去的
赵爱党闭了闭眼,压抑眼中的恨意。
苏承祖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口问道,
“你爸的葬礼你哥来了么”
赵爱党摇摇头,面上尽是灰败之色。
“你哥这些日子有啥表示你去找过你哥没”
“没有我去找了我哥两次,都没见成面。”
何止是没见成面,赵爱军甚至还让人在工厂门口大义凛然的训了他一顿,说什么做老大的出了钱又出了力,他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反倒蹬鼻子上脸云云。
苏承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黑脸更加阴沉,粗声粗气道,
“我知道了――”
赵爱党红着眼拉住苏承祖的衣袖,生怕他一时激动就跑城里去,道,
“苏叔,我和我爸都知道您心地好,为我爸难过,只这事儿就让他这样吧,我爸没这个儿子说不定心里反倒要好受许多。再纠纠缠缠反倒不美,从此他过他的富贵,我们过我们的心安,再不相见就是最好的了。”
说是这么说,赵爱党眼中的恨意和不甘却是清清楚楚。
要不是赵爱军那个被钱迷了心窍丢了良心的东西,赵建国又怎么会死,好好的一个家又怎么会破碎。
虽然劝着苏承祖别冲动,赵爱党自己却是打算开了年再去几次的,虽然伤不到赵爱军的皮毛,却也要替赵建国出气、让世人知道他的丑恶嘴脸才好。
苏承祖虽然听的又怒又悲――人人称赞的赵队长竟然有这么个不孝子,难不成这一辈子的功德都白瞎了么――却也不得不承认赵爱党说得对。
诚然苏承祖现在能去城里把赵爱军这个杀千刀的痛骂一顿,可等他一走,又能怎样。赵爱军继续他的生活,没有良心的人又怎么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