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月穿着一身夹袄绯红襦裙, 胸前系了明黄色的丝带,双包髻上绑着红石串,此时正凑在顾软软面前, “阿姐, 你还要试多少种辣椒啊”瘪瘪嘴,“这都入春了。”
想吃辣的汤锅,结果从秋末到入春, 顾软软都没试到满意的辣椒汤底出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顾软软穿着一身湖蓝袄裙, 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生生手臂站在灶台。面前的布袋里摆了四种干辣椒, 有两种是姜婶婶娘家人在山里找到的, 还有两种是在县城买的临县的辣椒,抓了一把菜板上用刀来回碾碎,笑看着馋嘴的顾怀月, 眸色温婉, 清和如水。
这汤料一事, 前人没做过,我瞎子摸石头过河,总要慢慢试的。
耳里传来药罐子呼噜的声音,侧头看去,药罐已冒白烟。娘的药好了,你端过去。“恩。”顾怀月应了一声,小跑过去用帕子垫着把药汤倒进了碗里, 略微放凉了一会,端着向刘氏的屋子走了过去。
冬天一直烧着火盆还没事,谁知入春了刘氏还得了风寒了。
拿钥匙开了房门,“娘,我给你送药来了。”
刘氏坐在床边,脚上带着铁链锁在床上,铁链只够她的屋里走走,长度并不足以让她出屋子,顾父出去干活的时候就把她锁在屋里,回家的时候把大门锁了放她在院子里走走。
在屋子里关了将近一年,因着顾怀月时常来陪她说话,刘氏人倒也没怎么萎靡,反而因为一直在屋子里,胖了许多,胳膊就顶顾怀月大腿粗了,下巴叠了三层,眼睛看着都小了许多。
“娘,喝药了。”顾怀月坐在她旁边,将药碗递给她,刘氏很乖的接过药碗,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的将药喝了,顾怀月用手背去试她额间的温度,点头,“好像已经不怎么烧了,再吃一天药就该好了。”
刘氏点头,亮晶晶的看着顾怀月。
“怀月,你姐姐她原谅我了吗”
自从刘氏被关在屋子里之后,顾软软从没来过这里,就算顾父在家时刘氏能出门,有意无意的去顾软软面前晃荡,顾软软也只当没看见她。刘氏被关进屋子以后也聪明了,知道要想出去,得顾怀陵点头,要想让那个固执的大儿子点头,就得顾软软去说。
刘氏表情很真诚,顾怀月却一下冷了脸,起身站在她面前,无可奈何道“娘,咱别闹了行吗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
开始时,顾怀月也被刘氏这乖觉的模样给骗了,骗了好几个月,差点忍不住去劝顾软软,想让她原谅刘氏,想放刘氏出来,只是想着以前那些伤心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
谁知顾怀月忍住了,刘氏却装不下去了。
那日顾父放她出来,她惯例又去找顾软软,顾软软依旧不理她,可能装不下去了,刘氏骤然的破口大骂和伸手去打顾软软。
顾怀月永远记得那日刘氏脸上的狰狞和嘴里种种恶毒的词汇,甚至都说出了当初知道你哑了就该丢河里淹死你这种话。
原来她的乖觉都是装的,她只是想出来,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更别说半分愧疚。
从那以后,顾怀月还是会陪她说几句话,免得她一个人把自己憋疯了,但多的就没有了。
刘氏红了眼睛,一脸委屈,“我哪里闹了我只是想求你姐姐的原谅。”顾怀月直接戳破她的谎言,“你根本就不是想求阿姐的原谅,你是想出去,你是想知道刘家的近况,想回刘家去看看。”
说到这,顾怀月神情一顿,“对了,刘向南”
“向南怎么样了他身体养好了吗可无大碍了”一说到刘向南,刘氏就急了,也顾不得装样子了,一叠声的急促询问。
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
娘还是那个娘,还是那个满心只有刘家的娘。
顾怀月“娘,你是想回刘家吗是想离开这里吗”话题换的太快,刘氏一时怔住,顾怀月冷笑一声道“刘向南的身子当然没有,不仅没医好那玩意儿,连腿都让人给打折了,现在瘫在床上呢”
刘氏大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怀月又道“刘向南在家里闹腾的很,刘家人都已经受不了他,想着给他讨个媳妇回来伺候他,就不用管他的事了。”
可是刘家人什么德行周围人家哪个不知道刘向南的残废了的事情别人更清楚,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刘家人没法子,只能去深山里面买一个媳妇回来,说到买,这又得说到钱的事了。
顾怀月呲笑“知道买媳妇的钱从哪里来的吗”
刘氏怔怔“哪里来的钱”
“他们把刘枣卖给了一个四十岁鳏夫,那鳏夫还有三孩子,卖了二十两银子”
上次牛大丫和刘枣因为张家的事大吵一架,张家那边也得了消息,自然没脸再看这两家的闺女,迅速定了别村的姑娘。
是,自己是和刘枣不和,但也从未想过刘家会这么恶心,为了一个残废,把好生生的大姑娘卖给一个鳏夫,凝神看着刘氏,“娘你想回去吗刘枣都被卖了,你觉得你回去了有好下场吗你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