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母亲问的话,连忙放下茶碗,余光看到汪海似乎按捺不住的样子,一个眼刀甩过去,她膝盖凑近钟老太,细声细气的说道 “是有事哩,娘。我听说三儿不是在大屋刘挑粪麽前几天敬贤跑过去跟我说,说这活儿也不好。她一个女人家整体做这种脏活也辛苦。我看他很知道心疼钟母。我就跟阿海说了。这不,就找找人了,说给她再安排一个工作,就在大姐那边的陈村里。” “这种好事真是多亏你们两个肯上心。好,我待会儿就跟她讲讲。” 钟老太一听,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非要拉着汪海的手念念叨叨。好话一箩筐的从嘴里蹦出来。 再回过神来,她就琢磨出点东西来了。这话像是钟敬贤自己提的,说什么疼老婆的话,连钟老太自己都不信。她想到前头发生的事情,猜测“估摸是嫌她丢人。” 她说“我算是明白了。他今也太胡闹了。怎么还嫌弃人上了媳妇怎么丢人啦凭本事干活吃饭,不偷不抢的。就他鬼事多。”她说完,话里话外对钟敬贤现在这幅样子很不高兴。 “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不知道瞎搞些什么。” 钟红华和汪海对视一眼。她缓和了语气安慰母亲“敬贤脸皮薄嘛,再说了。村里那些嚼舌根的人还少了一人一口唾沫,都叫他心里不好受。我这个当妹妹的,可怎么忍心呢” 钟老太说“你们有这个心是好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工作是做啥的。她做不了力气活儿,人家未必要喔。” 不是她没信心,而是钟母虽然在第八大队,隶属于刘七叔的底下,但是她属于伤残人员。干的活儿是替整个公社挑粪。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公分已经不算是第八大队的。年底分粮食,也不在第八大队分。像这样的人,公社一般都安排去食堂。或者干文职工作。 不过钟家在村里,实在没有个说话的人。像食堂这样的好工作,是轮不到钟母的。 “娘,你还不知道吧,陈家村在河滩那儿建了个奶牛场。前几年的时候,那儿也没多少人。不过去年风调雨顺,牛养得好。现在已经多了三十多头牛。她过去了也就是喂喂牲口。这哪里不能做”钟红华趁热打铁,她说“奶牛场去年还创收了。不过这和草场的草料也有关系。那块地种什么喂什么,还有每年发的草料,都是从青海那边运过来” 汪海懒洋洋的说“那边就住着几个劳改的坏分子。谁肯去啊” 说完,一击胳膊肘子就狠狠的打在他的肚子上。他脸色一变,那头,钟红华不停的给他使眼色。他心里一跳,连忙改口说“好的好的,挺好的。” “什么劳改分子”钟老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钟红华讪笑“那是奶牛场技术人员她过去就是干个后勤。” 钟老太可不会听她吹得天花乱坠的,她立即说“一天公分算多少” 钟红华说“全勤有八个分工。” 钟老太讶异“这么多呀我记得按照咱们家这个成分,怎么也没这么多呀。”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汪海兴奋的说“娘,你不知道吧,大姐他们村现在实行啥子“大包干”。跟以前干活不一样了。上头分配你活儿。干完才有公分拿哩,农业大学寨那套已经不行了。” 他说的是实话,自从国家搞的公有经济,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农民相对公平的分配,可是这样一来,对于个人的积极性也是极大的影响。钟芬芳嫁到陈家村的时候,村里还穷的厉害。全是一帮懒洋洋混公分了。农业长期发展不上来。到六零年底,还有饿死的人。 汪海兴奋的声音响起来,他喋喋不休的说“我跟我爹说啊,这个大包干比以前好多了,他老人家还不信,说什么我们现在这帮年轻人性质很不纯粹呐。 娘,这活儿大嫂子去做,一天少说也能拿八个公分,实在不能更好了。我跟您实话实说,那块地方要不是太偏了。陈家村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乐意去干呢。” 钟红华脸色一边,她生怕汪海说太多,立刻扯了扯他衣服,对钟老太说“等嫂子回来,就跟她说一声吧,这活儿我看比挑大粪体面多了。你说大嫂这样,村里人不得看不起伟华不是” 她说道侄子侄女。钟老太就动摇了。 她说“也行吧,这事轮不到你嫂子做主,我就替她做主了。要么这样。我去跟七叔说一声。” 毕竟是把钟母的公分迁到陈家村去,还要大队长的介绍信。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找村里的干部。不然她想去也没门。 钟老太当即就拿定了主意。提着篮子就去找刘七叔去了。四妮儿一听说要去奶牛场,一个激灵跳下来。心想说“哪里的奶牛场是村小学旁边的那个吗” 。 等雨幕渐渐落下。清明节的氛围过去了。队里的介绍信也拿到了手上。钟母终于不用整天提着粪桶干活了。 她能有这份造化,村里人暗地里没少议论嫁到汪家沟的红花,都说她孝顺体恤嫂子。出嫁这么多年,有好事情也不忘记娘家。等知道她这个工作一天能拿八个公分,那就有不少人坐不住了,纷纷打听是哪里的厂子,还招不招人之类的。毕竟奶牛场喂牲口,哪里有种地的辛苦。 又过了两个星期,家里的瓜都侍弄好了。 钟母提着一个包袱的行李去了陈家村的奶牛场,从钟家过去,要走近两个多钟头。这条路通往的地方,路上黄土漫天,在延绵不绝的山坡起伏下,一行人的身影渐渐缩小成蚂蚁的大小。她抿着干裂的嘴唇。牵着最大的那个女儿慢慢走。接他们的人还没来,只能按照印象慢慢走。 山坡的侧后面,就是长长的河滩。在清明过后,河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