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村民又是一阵乱哄哄的, 最后推举出一个姑苏城外泥湾村的村长,名曰罗成的出来说话。罗成是个童生,算是村子里的读书人。
罗成团团谢了信任他的乡民,才走到贾琏跟前拱手道“小人罗成, 是姑苏城外泥湾村的村民, 得各位乡亲抬爱, 推举出来说话。这位公子不知道是林大人府上何人, 这林大人府上的事是否做得主”
贾琏道“林大人是我姑父, 我是林大人内侄子,不过是偶到江南游玩,借住林姑父府上, 林姑父的私产,小子做不得主,其他人也做不得主。”贾琏这话说得巧, 林家老宅里的粮食是私产,自己不会放粮,其他人也不许放粮。
罗成能通过童生试,又在村民中有威望, 自然是个通世故的, 贾琏这话自然听得明白, 只听罗成拱手求道“这位公子, 若不是大家被逼得走投无路,就是给我们十个百个胆子,也没人敢到官老爷府上求助啊上月开始, 林大人就着人买粮食,一车一车的往宅子里拉,多少乡亲看见。如今咱们走投无路,只好来借一些做种,待得秋收之后一定加倍偿还,没人敢抵赖。”
天越发亮了,贾琏看了罗成一眼,只见此人生得颇为高大,约莫四五十的年纪,估计也是下地做活的,皮肤晒得黝黑,人倒精神。
贾琏皱眉道“听老先生说话斯文,想来也是明事理的人。且不说我姑父手上有无余粮,有多少。单说今儿各位到我姑父府上讨了粮食,明儿他又来,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取之不尽的,故而,老先生之请,小子不能答应。”
贾琏此言一出,人群中就有个老妇人哭了起来“这是逼死人了,左右是没活路了,我不如死在林大人大门前,也人叫人知道知道平日被人交口称赞的林大人是如何见死不救的。”
这一嗓子自然又引起人群骚动。贾琏朝那老妇人的方向瞧去,将其暗暗记在心中。贾琏也并未制止人群喧哗,众人吵闹一阵,一个汉子道“大家静一静,且听罗村长继续和这位小爷交涉交涉。林大人向来为民做主,官声极好,想必是爱惜名声的。这位小爷是林大人府上的客人,想必也做不得主,还请林大人出来说话。”
人群喧哗渐止,又是罗成上前说话。罗成倒还算有礼数,对贾琏拱手道“方才村民的话原也有理,公子是林大人府上的客人,还是请林大人出来说话合适。”
贾琏朝关七手递了个眼色,关七手也全神贯注的关注着人群。
前头什么有礼有节,什么举荐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交涉,都是为了此刻做铺垫罢了。现在已经有人将话头朝林如海就在老宅中引,待得群情激奋时,只怕就要引起哄抢了。
卫九坐在房顶,视野开阔,也注意着人群,今日之事,既然是有人煽动的,必不能善了,擒贼擒王,须得将煽动之人抓出来。
“请林大人出来说话”人群中又喊了一起来,一声比一声大。
林福和林家家丁被吓得不轻,林福围着老宅转了一圈,交代了各处把手的家丁无论如何不能离开院子,不能出围墙范围后,也架了梯子,爬上围墙,跳了下来。为了谨防村民借梯子强攻,围墙内立刻就有人撤走了梯子。
天已大亮,人群中一个三角眼的男子道“奇了怪了,若是林家人问心无愧,怎么有门不走,却要翻墙,莫不是林大人真的在府中,却故意避而不见,让个孩子出来糊弄咱们吧。”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人群骚动,又是一阵喧哗。
林福忙上前抱拳道“各位老乡,各位老乡,无凭无据,实不能胡说,我们老爷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哪里走得开此刻非节非庆的,我们老爷怎可能在苏州。”
那三角眼男子又道“这话我却不信,林大人不在,这位公子到江南做客不去扬州,来苏州做什么”
贾琏看起来不过一个半大少年,众村民听了这话,自然觉得有理,也追问起来。
林福又是一通解释,说什么我们家表少爷初到江南,愿意四处走走看看,听说苏杭景色极佳就来了,过几日还要去金陵游历等。但是百姓一经煽动,哪有那样容易平息,任凭林福说什么,很快就被反驳回来,声音也淹没在各种质疑声中。
当众人的怀疑被煽动起来后,哪怕林福磨破嘴皮,结果也只有一个,凭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相信。
林福和众人越说越僵,卫九、贾琏和关七手一直在寻找着人群中的煽动人。
只贾琏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每次三角眼男子跳出来反驳林福,激怒村民的时候,都要先歪一下头,似乎在听人指示一般。这年头可没什么无线电,若是有人给三角眼出招,出招之人应当就在人群中才是,但是贾琏朝那三角眼周围看了一圈,又没发现可疑之人。
贾琏略皱了一下眉,依旧由得林福应付众人,自己在一旁观察。
“什么林大人爱民如子,官声极好,只怕都是装的吧。常言道官商勾结,这林大人提前半月就开始购粮,没隔多久就有奸商使诈将大家伙手上的粮种换走了,林大人囤积居奇,粮价必是水涨船高,趁机夺大家的田地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