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贾代善将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满桌子的通灵宝玉跳起来又落下去,撞在一起,叮叮咚咚的十分好听,现场表演了一回大珠小珠落玉盘。贾母等人却噤若寒蝉,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贾代善对派去东小院的两个婆子道“你两个去叫人将稳婆和产房里的大小丫鬟拉下去, 暂时扣住谁也不许走, 所有主子留下”
能进梨香院伏侍的人都是贾代善挑过的, 那两个婆子见贾代善神色就知道事态严重, 忙应是出去,须臾,传了人一群膀大腰圆的婆子来, 押着稳婆走了。其他丫鬟婆子,见老太爷动怒,都不用人押的, 乖乖的跟着婆子们走了。
贾元春算是二房相对比较明白的人,见二房这次脸丢大了,不愿意再留在荣禧堂,站起身来道“祖父, 元儿先下去了。”
贾代善瞧也没瞧她, 声调不高但极具威严的道“你也坐下”
贾元春应是, 又退回贾母下首坐了。
房中已经没了外人和下人, 贾代善才道“天生异象、天降祥瑞,出在寻常百姓家,就是犯了天家忌讳。大有造化大有造化”饶是贾代善是十分稳重的人, 说到这里也十分激动,两个大有造化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凤子龙孙都没从娘胎里带劳什子通灵宝玉,咱们家出这样的孩子想有什么样的造化九五之尊吗这样的话传出去,改日就有株连九族之祸”
贾母听到这里,脸色惨白,贾政也如遭雷击。格局这个东西,仿佛是思想上不可跨越的鸿沟,贾母和贾政之前只想着压过长房的孩子了,却从来没想过这祥瑞太大了,比皇家的孩子都大,该如何收场
贾母上下牙齿磕在一起,咯咯作响,颤抖着道“哪,哪里会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再再有造化也不过是高官厚禄罢了。”
“那御史台呢吏笔如刀,他们会怎么弹劾如今咱们府上掌着兵权,东府敬儿是兵部侍郎,现成的兵权在握,再出个衔玉而诞天生祥瑞的孩子。你以为这样的话传出去,人家真的信那石头是娘胎里带来的人家只会趁机参咱们家有不臣之心,杜撰祥瑞,攫取民心皇上才经历了忠顺王的案子几年亲亲兄弟尚且生出异心,咱们家做臣子的杜撰出这落人口实的玩意儿能让天子放心”
听了这番话,贾母和贾政才算知道了利害,贾母脸色惨白道“那怎么办咱们,所有人都不许说出去,想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贾代善都被贾母的愚蠢气笑,沉着脸道“这些你且不用管,你们只需记住,谁也不许传什么来历不凡的话。况且这石头本来没有什么来历,否则琏儿怎么会有这许多另外,老太太明儿就给元春相看人家,今年内就定亲。”
贾元春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她可是打小按参加选秀的教养培养的,心气儿高着呢,现在贾代善一句话,就要她嫁个凡夫俗子,这也就罢了,她今年才十三岁,虽然也可说亲了,但是大户人家舍不得女儿,这个年纪多留两年的比比皆是,凭什么要早早给自己定亲
教养嬷嬷教过贾元春以后入了宫,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自己不说话,就没人替你说话,你就什么都没有。于是贾元春将心一横道“祖祖父,元儿还小,元儿想留在家里多孝顺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几年。”
贾琏本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贾代善下首,听了贾元春这话,也抬眼去看这个堂姐。她这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如何骗得了贾代善当然,这点微末道行入了后宫,只怕更加是不够看的。
果然贾代善微微侧目,定定的看着贾元春。就这一注目,贾元春就露了怯,喉间轻轻一动,似乎是咽了一口口水。贾代善有些心苦的冷笑一下道“你既那么孝顺,在家里留多少年都随你的便,只一样,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许入宫参选”
贾元春听了,果然花容失色,求助般的望向贾母。
贾母虽然被通灵宝玉的事吓着了,但她觉得培养元春这些年,就这么嫁个普通官员之子当真可惜,于是劝道“老太爷,通灵宝玉的事你就是再生气,这事和元姐儿何干为何定要将她嫁出去”
贾代善冷笑道“你说她与这衔玉而诞的事何干这些时日,她日日在东小院陪着老二家的,都不知道劝下这等糊涂事,这样的脑子入了宫,是非不分,瞧不清形势,哪天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拖累了全族她都不知道”
元春听了,小声道“我事先并不知道此事。”
贾代善转头瞥了她一眼道“那你更不能入宫你母亲谋这些事,你日日去请安都发现不了端倪,可见你警惕心低;你如此没有警惕之心,将来入宫之后是不是你身边的宫人有心欺瞒你,你也发现不了,你如何防范有心之人”
贾元春终于垂下了头,不说话了。
贾琏瞧瞧贾代善,又瞧瞧贾元春。还好荣国府还有贾代善这个明白人。原著里,景和帝退位之后,贾家没落是必然,但是贾元春的政治素养也太令人大跌眼镜了。
贾元春省亲的时候,景和帝都退位了,宁荣二府也无人任实缺,娘家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吗可是她竟然敢在归省的时候说“当日既送我去那不得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