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的案子就是三司会审的, 因为谋士吕言逃脱,后来画师曾根据其他忠顺王府官署、下人的口供画过吕言的画像。并分发各地捕快,在各处城门张贴,只是依旧没有抓住吕言。此刻众人见吕言竟然是躲在菩提寺的杀手头目, 无不大吃一惊。
刑部尚书袁章将惊堂木一拍, 问“大胆人犯, 何方人氏, 报上名来。为何在菩提寺豢养杀手, 绑架无辜百姓,曾杀了多少人,从实招来”
吕言抬头扫了一眼正堂众人, 见袁章虽然坐在主审席上,堂内却在高处另设一席,虽然用珠帘挡了, 依稀能看到那人身着龙袍,旁边站着宫人随侍,吕言就猜到是景和帝前来旁听了。
吕言冷笑道“菩提寺天子脚下,又是得朝廷认可的正规寺庙, 若说菩提寺中僧侣是谁豢养的杀手, 难道不是朝廷豢养的吗”
袁章惊堂木一拍, 道“人犯休得胡言, 先报姓名籍贯,再报杀人绑架的动机,害人几何, 若有隐瞒,罪加一等”
吕言也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自知必死,态度分外强硬,开口道“草民吕言,原是景和二十一年进士,后在忠顺王府上做幕僚,忠顺王落罪之后,草民怕被连累,逃出忠顺王府。两日前,因菩提寺僧侣外出游方化缘,草民混入其中,准备逃离京城,却被兵部侍郎贾敬带兵抓来。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草民既然是在忠顺王府做过事,如今朝廷要因此事治草民之罪草民也甘心认罪,若说草民豢养杀手,草民万万不敢认。菩提寺是大寺,里头僧侣众多,草民一介幕僚能有多少供奉,谈何豢养这许多人”
袁章又是一拍惊堂木道“一派胡言将另人犯赵熊、钱豹押上来”
立刻有官差应是,押上来的人犯正是用鞭子抽打贾琏的满脸横肉的男子和另一个看着就穷凶极恶之徒。
赵熊和钱豹实则不用细审,两人都是刑部缉拿的重犯。赵熊就是拿浸血的鞭子恐吓贾琏那人。此人当年杀人越货,手段残忍,据说专对那些赶路的单身客商动手,且就是客商交出货物、钱财想买性命,赵熊手下也从不留活口。而且赵熊杀人不肯给人痛快,喜欢将人堵了嘴,扒了衣裳吊起来,用鞭子活活抽死。
因许多宗族内都有鞭刑,刚开始有人在乱葬岗发现被鞭子抽打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尸体,以为是受了宗族刑法的忤逆子,反而忽略了。商人在外行商,少则晚归几日,多则晚归数月也是常事,赵熊杀人越货之后,将商人所携钱财和少量轻省贵重的货物低价出售,然后逃走,因商人家属没有及时报案,反而让他逍遥法外了一阵。
且赵熊十分狡猾,每次作案之后,都会另换一地,待得之前命案的商户家人报官,赵熊早逃得不知踪迹了。这样流窜作案多了,被人拿住规律,又查到那些昧心低价收了赵熊赃物的商铺、当铺头上,才根据伙计、掌柜供述,画了赵熊的画像。当时赵熊流窜作案的几省巡抚都发觉了事态严重,遂联合缉拿赵熊,原本以为赵熊定然难逃法网,谁知赵熊竟然凭空消失了,这次赵熊再次落网,已是十多年后。
至于另一人钱豹,和赵熊一样,也是恶贯满盈之人。钱豹原是北直隶清远县下河村的村民,性格内向执拗,长得又凶,村民都不爱和他说话。
但是这钱豹有一把子力气,做活又肯卖力,倒是攒了几两银子。到了说亲的年纪,钱豹看上同村的一个张姓姑娘,将自己攒下的所有钱都用来下聘,想要求娶张姑娘。张姑娘家里见钱豹长得这样凶神恶煞的,不肯将姑娘相许,也没收钱豹的银钱。
后来张姑娘嫁给了同村另一位小火,没两年生了个闺女。因那小火脾气好,一家人虽然不算富庶,小日子倒也过得和美。那小闺女三岁那年,张姑娘又怀了孕,钱豹见人家日子过和顺了,越发怨恨又妒火中烧,突然魔障了,一日冲入那家人家中,将张姑娘夫妻和公婆都杀了,独有三岁的小闺女人小,躲入墙角的狗洞中,钱豹还没找到人就到五更天了。钱豹未免被人发现,悄悄溜走了。
乡下人鸡毛蒜皮的磕碰难免,偶尔打架也是有的,但也极少闹出人命,清远县多少年没发生过这样的大案、惨案,里正和村长次日一早,发现此事后就去县里报了案,又将那三岁的小姑娘送到县里善堂,也加强了村里的巡逻。
众人都以为钱豹逃了,谁知这厮胆大包天,就藏在村口不远的一座山里,半个月后,又潜回村里,将当初不愿意将姑娘许给他的那对老夫妻也杀了,才逃之夭夭。
这原也是轰动清远县的一桩大案了,县令一面令捕快搜索钱豹下落,一面将此案上报到了巡抚那里,北直隶巡抚不但发了通缉令,还请求了临近省份一同抓捕,但这钱豹和赵熊一样,也仿若消失,再也没人得见。
如审下去,才发现这次被捕的菩提寺僧侣,多少都是身负重罪之人,因为平时出面的方丈、禅师、知客僧等是真的出家人,这些假扮僧人的通缉犯都呆在禅房里,白日极少出门,竟然叫他们躲在天子脚下逍遥法院。
景和帝听了,勃然大怒,但这些重犯有些逍遥法外十几年,有些一两年,连各地的地方官都